第140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方秀英家的四合院位置并不差, 虽然略略有点偏,但刚好有公交车直达学校。
    托这个时代交通工具主要靠自行车的福,马路鲜少塞车,一趟公交车坐过去还不到半个小时。
    两人从车上下来时, 心里就有些满意了。如果太远, 时间都花在路上,那就太可惜了。
    因为大家都认识, 方秀英也算承过他们的人情, 便不玩滑头, 直接说这房子的优缺点:地段你们看到了,确实不错,是吧?房子也挺好的,当初盖的时候用的就是好材料,请的是好工匠, 盖出来还上过报纸,大家都夸好。不过, 也有麻烦的地方。
    田蓝竖起了耳朵,笑道:你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方秀英苦笑:房子是今年才还回来的, 当初被收走之后, 房管局安排了很多人进去住。现在虽然我们家有房契, 但我们也不能赶他们走。
    曹雯雯急了:你这不是坑人吗?房子都被占光了, 他们不搬走的话, 兰花花买这房子好玩吗?
    因为在公交车上闲聊,这个外号从今天开始, 估计也会在北京城里启用了。
    田蓝倒是无所谓:这情况估计普遍存在。
    如果哪家能够一直保留资产, 始终没被房管局接管的话, 那说明他们家运道极好,混得风生水起,根本没必要卖房啊。
    要卖手上房产的,前些年基本上都不如意,哪里还敢管房子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问题。
    方秀英苦笑:的确是这样。现在京城能出手的房子,大哥别笑二哥,都差不多。反正请神容易送神难,神不是我们请来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们知道,我们不敢惹他们。
    曹雯雯眉头紧锁: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明明不是他们的房子,他们怎么好意思占着?天底下都没这个道理。不知道羞耻怎么写吗?
    田蓝觉得挺正常的。
    房子也不是他们强行自己占住的,是当初公家分给他们的。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老老实实地交租金,突然间告诉他们房子不是你们的,你们得马上搬走。你让他们搬到哪儿去呢?偌大的北京城,有地方给他们住吗?
    曹雯雯沉默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冒出一句:要不,就继续租给他们住吧。好歹每个月还有租金拿。
    方秀英满脸一言难尽:你知道这房子租金是多少吗?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每个月才十几块钱。
    也不是大家存心少付钱,而是这个时代公家租给私人的房子就是这么便宜。
    因为他们的低工资是和低房租以及低价农产品、低医疗费用以及低教育支出为代表的高福利相匹配的。不然大家根本没办法用这么少的工资生活下去。
    曹雯雯傻眼了,她家住的是工人小区,房子是单位建的,压根没这些麻烦。
    大家往前走了好几步,她才冒出一句:那房主不该收回房子,也不能多收他们房租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方秀英扯了扯嘴角,把话说开了:就是以前公家拿了我们家的东西去做好人,以为我们家死绝了,不用管。结果我们家还活着,现在他们名义上把东西还给我们,却逼着我们继续去做这个好人。就是真当了好人,有谁会感谢我们?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种事儿。
    到现在她父母都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想什么祖产,应该就把房子卖了,早早出国。
    田蓝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得往好处想呀,好歹你们家房子还还回来了呢。这要是皇宫王府,说起来也是皇家贵胄的私产,他们的后人也在呀,怎么还?
    方秀英苦笑:那我们家还挺幸运的喽。
    田蓝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只能讲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一家一户碰到的事儿。
    曹雯雯冥思苦想,喃喃自语道:这个困局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方秀英没好气道,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谁厉害,谁就说了算。
    田蓝在心中点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要么房主强势,而且背景深厚,黑白两道都熟,直接像强.拆一样,逼着租客走人。
    要么就是租客势大,抱成团一致对外,逼得房主捏着鼻子由着他们继续住下去。经历了那些年,不少房主已经是孤寡老人。熬死了房主,房子也就成了无主之物了。
    曹雯雯一个劲儿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扭过头看田蓝:兰花花,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你还买这房子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当初就应该把情况问清楚了再带他们过来。这下好了,卖房子的是他们的熟人,倒不好拉下脸来拒绝了。
    田蓝相当老实:也没其他好房子卖给我呀。
    其实她的确存了心思,后面会碰上哪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
    搞研究是超级烧钱的一件事,如果经费不到位的话,难不成他和陈立恒都停下手上的事吗?真正不行的话,自己掏钱贴补呗。
    他俩也没多少精力一门心思地挣钱,不如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先置办点产业吧。
    曹雯雯还是理解不能:你买了也不能住,你图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四合院门口。
    这是座两间的院子,如果忽略院子里到处私搭的窝棚,还是能看出来它原先的格局的确很不错。
    院子前面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这个季节已经结了小枣,青中泛红,叫落日的余晖一照,颇为可爱。
    院墙上还挂着一架葡萄,只是除了高处那几颗之外,底下的都被摘光了。不然田蓝还真想尝尝味道。
    这会儿刚好碰上下班的点,院子里的人不少,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呢。
    大家一抬头,瞧见方秀英,顿时没好气:你想干啥?我们不搬,这是国家分给我们的房子,你个资本家别想赶我们走。
    方秀英从回城之后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也没少受闲气,这会儿当真没好气:产权在谁手里呀?是国家把房子退给我们家的。要真觉得我们是资本家,应该打到我们,去告呀,有种你们去告呀!我今天就坐在这儿了,姑奶奶看着你们,狗日的不去告!
    四九城的姑娘一发起狠来,那绝对是姑奶奶的做派,要跟人拼命。
    堵在她前面骂的大婶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们告什么呀?公家又没收我们的房,我们干嘛要给公家找事?
    其他人找到了底气,纷纷附和:就是,我们听公家的,什么时候公家让我们搬,我们就搬。
    这话约等于放屁。
    拿人家的东西做好事,为什么要得罪既得利益者?反正东西也不是他们的,何苦吃饱了撑着呢?
    在场的没一个傻子,连曹雯雯这样从来没离开过校园的人,都明白吃到嘴里的肉,谁都舍不得吐出来的道理。
    方秀英面色灰白,发起狠来:不搬是吧?那好,我也不卖了,我不祸害人。我直接把这儿拆了,挖个大鱼塘,我看着开心!
    她眼睛猩红,面容近乎于狰狞,把凑在前面的几个租户都吓得不轻,一直接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人色厉内荏地喊:你敢!你个资本家,我们要批.斗你!
    来呀!
    方秀英在向阳公社时为了离婚都敢放狠话,要给全村人下老鼠药,现在回了自己的地盘,又怎么可能怂?
    有种你们给我挂大牌子,给我剃阴阳头!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那一套还是姑奶奶,我玩剩下的,我怕你们?我前脚拆了房子,我后脚出国,有种你们就告我里通国外,举报我是特务,看有没有谁搭理你们。
    她走了租户的路,把人家想要威胁她的话,先撂了出来,搞得人家都没话可说了。
    田蓝也在边上补了两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想想看,国家为什么要把房产发还给原房主?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房子是国家分给你们的,那发还资产的时候,应该直接发给你们呀。为什么要还给你们嘴里的资本家?
    有人立刻放声大哭,拍着大腿喊:逼死人啦,资本家不让人活了。
    方秀英才不怕呢。
    要论起撒泼,她那个前婆婆能甩他们10条街。她连那个老虔婆都不怕,还怕这些人吗?
    说到底,势比人强。
    当年,他们家真正怕的也从来不是这些人。
    她直接喊话: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推你下河还是逼你上吊了?你就是割腕了,又有我什么事儿?官司打到衙门,你看衙门抓不抓我?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一把年纪的人了,别一个个的都在这儿装傻充愣。
    放狠话不行,院子里的人立刻改变策略,开始集体声泪俱下:你这就是在逼死我们,你让我们搬哪去啊?我们能去哪儿?
    自己想办法。方秀英发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们家不欠你们的。谁欠你们的,你们找谁去。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了,要么你们搬走,卖房的钱我还能补贴你们点。那么大家鱼死网破,我直接把房子拆了,谁都别想有地方住。反正我无所谓,我不在乎。
    她姿态一强硬,众人就有些犹豫。
    其实租房还是能租到的,城郊的农民房还有个人搭建的私房,以及有些单位的人自己偷偷出租的分到的房子。
    只不过,这些房子要么地方远,要么房租贵,哪里比得上现在住的舒坦。
    有人委屈不已:就是东家分给我们的,凭什么收回去呀?那旁边的房子都住的好好的呢。
    凭你命不好。方秀英一针见血,是啊,都是一样分的房子,当初也没说有啥区别呀?当初分房给你们的人都没想到将来有一天这房子还得还给我们家。怪谁呢?怪我们命都不好呗。我家命要好,你们也住不进来。你们的命要好,也不至于住到我家,就该住到那些死绝了的人家去。谁让你们偏偏挑了我们家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掉下眼泪来:你说让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命也太苦了吧。
    她这么一哭,租户们的基调都变了,一时间四处都是哭声。
    方秀英发泄完毕,只觉得疲惫,索性转头看田蓝: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随便你们买还是不买吧。不买也没关系,拆座房子,我就图个痛快。
    那老太太颤巍巍地喊:你这人的心咋这么狠呢?你非得逼我们睡大街啊。
    方秀英面无表情,声音低沉:睡大街我也看不到啊,反正我们家马上就出国了。谁看不下去,谁再来管你们吧。
    院子里的哭声更大了。
    曹雯雯都扭过头去,因为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悲伤无措。
    将心比心,如果她处在他们的位置上,肯定也很绝望吧。
    田蓝看大家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我们就是想买这房子的人。
    立刻有人停止了哭声,狠狠地骂她:就是你缺德,要不是你买房子,他们家也不会赶我们走。
    田蓝没纠正他的本末倒置,只继续说下去:你们的情况我们也看到了,要你们所有人都马上搬走,那肯定不现实。
    众人大喜过望,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先放软了态度。
    方秀英也看了眼田蓝,同样诧异。但她没开口说什么,房子如果卖给对方的话,那对方就有完全的处置权。兰花花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田蓝认真道:我们想了想,我们需要的是正房的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前面的一片院子。其他的地方,你们可以继续住,但必须得保持卫生。
    立刻有人嚷嚷出声:那我们怎么办?
    田蓝直接摊手:如果这你们都不能接受的话,那就直接把这套院子给拆了。我告诉你们啊,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但凡她说出的话都能做到,现在,是让出我想要的房子,还是全都拆掉,你们自己做选择。
    其实哪有什么选择呢,人就是世上最现实的生物呀。
    原本集体抱团的租户们,瞬间就瓦解了。占据正房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还在声嘶力竭地喊,和其他人都集体保持沉默,甚至还有人帮方秀英和田蓝说话:人家要求也不高,这的确是人家的房子呀。
    这话成了溅入油锅的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田蓝他们都不用再开口了,两边先吵得不可开交。
    方秀英看了眼田蓝,压低声音道:留下的人也不好对付的。
    田蓝笑了笑,同样声音低低的:反正我们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先一个个解决问题呗。
    眼看双方吵得都要打起来了,田蓝才又开口说话:别吵了,先听我说成不?我给你们想个辙。
    自觉已经暂时安全的租户立刻表示拥护:你说,有道理的话我们都听。
    田蓝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当中应该不少人家都有正式单位吧?今年你们有没有听到风声,有的单位已经开始集资盖房了。现在国家也鼓励各个单位盖房子。
    听话听音,大家瞬间明白她想说什么,立刻有人表态:你别给我们画大饼,就是分房也轮不到我们。
    田蓝正色道:现在当然不可能分给你们啊,你们有房子住哎,你们又不会堵到单位领导家门口去。我要是领导,我一辈子都不会给你们分房,不管你们住的多憋屈,有多不方便,只要有地方还收留你们,他们就不用管你们了。这是管理成本问题,任何一个领导都会做同样的选择。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租户们面面相觑,好些人都陷入沉默。
    那还在不停的叫喊的人反倒成了异类,整座院子只听到他们孤零零地大喊大叫的声音。
    听着既凄凉又可怜。
    可谁也没多关注他们一眼。
    田蓝点点头,最后盖棺定论:如果在下个礼拜前,你们能把我们需要的房子空出来,那这房子就能留住。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就拆掉吧,挖个水池也不错,完了我们捐给国家,就做个荷花池。
    这话多损啊,难怪几年后要捐钱给大熊猫,原来是笋提前被拔光了。
    田蓝撂下话,也不听他们吵了,直接拍拍手,将屋子从里到外都看了一遍。
    看的就是她放话要住的屋子。
    现在租住的人想拦着这帮土匪,结果其他租客先拦住了自己的邻居:哎哎哎,人家就是看看啊,也没干什么,不用这么小气的。
    那些租客嘶吼着,却始终没办法跑过来。
    田蓝看完了屋子,又看院子里的公共厕所,当地人称之为官茅房。她颇为满意,因为里面还挺干净的。
    听说郊区的生产队隔两天就会过来拖走恶色,好拉回去沤肥。
    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她也不再说话,直接抬脚走人。
    时候不早了,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食堂的饭。
    有物美价廉的食堂吃,干嘛要去外面浪费钞票啊。
    她已经决定了,她一定要把食堂当成家。以后就是搬到这里住,到时候她也打饭回家吃。
    多省事啊。
    方秀英看了眼陈立恒,心中暗道,向阳公社的社员还真没说错,老九就是个耙耳朵。买房这么大的事,居然是兰花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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