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笑道:听不懂就学呀,我公公是从前苏联留学回来的博士。你可以向他请教。
    陈致远原本绷着脸呢,这话而面对年轻人求知若渴的眼神,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自己看,一边给人解释,一时间真是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个人用。
    院子里其他两个年轻人原本对什么自动控制没多少兴趣。可听到陈致远的解释之后,他们又发现有不少他们知道的名词。于是两人也跑了回来,凑成了一师三徒弟的小课堂。
    待到一节课上完,大家都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青年车工还感慨: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达到这水平呀?
    田蓝给他们打气:会的,我们这代人努力,肯定就会有了。要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哪里还有我们施展的空间?
    众人笑了起来,没错,乱世出英雄嘛。
    他们还恋恋不舍,希冀电视机会出现新的课程。
    可惜这话电视机似乎都累了,如如不动,一直呈现出休息的状态。
    三人没办法,只好打了声招呼,各自散开。临走的时候,那姑娘还跟田蓝强调:一定要快点儿把电视机给我呀,加价都行。
    哎呦,姑娘,你还挺款姐的嚒。
    田蓝笑着点头:一定。
    人走了,她回过头,准备跟这位公公交流下学习心得。
    没想到陈致远却满脸严肃,非得让儿子关了房门才说话。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什么情况?
    就是电视机上的俄语课。
    田蓝和陈立恒对视一眼,实话实说:今天第1次。
    这完全是外挂为你度身定制的啊!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激不激动?惊不惊喜?
    结果陈致远的反应出乎两人意料,他瞬间就紧张起来:这肯定是苏修的间谍手法,为了向我们渗透。
    田蓝和陈立恒傻眼了,大叔,瞎扯啥呢?这跟苏修有什么关系呀?
    陈致远来回踱步,转过头来,眼睛死死盯着电视机: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用的什么新技术,但我想,这跟敌台向我们发送广播其实是一个原理。不行,这件事很严重,我必须得马上报告公安局。
    陈立恒都懵了,下意识地想拦住人:你别开玩笑,爸,这就是电视大学呀。
    陈致远冷笑:不,这是披着羊皮的狼。电视大学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他们会上俄语课讲自动控制,而且还讲的这么深?全国有几个人能听懂啊?
    田蓝心中咯噔一下,暗自叫苦。
    外挂同志,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吗?你这么超常发挥,摆明了有问题。
    眼看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叔就要出门找公安,田蓝急中生智,赶紧喊住他:爸,你去报案也得说清楚,怎么回事呀?你起码得从他们传递的信息找到问题吧。敌台我们知道呀,都是说我们这儿多差,外面有多好。可这是上课,上的还是理工科的课,这能传递什么信息呀?
    密码。陈致远10分肯定,他们肯定在里面运用了密码。
    陈立恒已经很想晕一晕了。
    到底谁才是打过仗的人?大兄弟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啥都往特务方向想呢?
    田蓝却清清嗓子,煞有介事道:爸,如果是密码的话,那你也得把密码给破解出来呀。你不是说了吗?全国都没几个人能听懂这课。你不研究课程内容,找出密码,还能指望谁呀?
    陈致远一愣,半晌才点头:我是该把密码找出来。
    陈立恒看着田蓝满脸诚恳的模样,差点没当场笑出声。
    把密码找出来?那得上完全部课程。到了那个时候,你学也是学了,不学也是学了,继续好好学吧。
    第143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捉虫)
    夜色已深。
    筒子楼里静悄悄的, 只有各家各户传出的鼾声。
    文秀丽是个睡眠质量极好的人,一天高考复习班的课程,她早就疲惫不堪,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忽然间, 她翻过身, 发现床上少了个人。
    她惊醒了, 然后听到了呜呜的哭声。
    文秀丽吓得魂飞魄散。大晚上的,这哭声是如此的悲伤,听着格外渗人。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陈。
    没有人回答她,暗夜中只有微微的光, 和呜咽的哭声。
    那微光闪烁的地方,隐隐约约似乎蹲着个人影, 哭声就是从他的方向传来的。
    苗秀丽拉亮了台灯, 下床走到丈夫身后,放软了声音: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为什么开着电视机哭?
    陈致远还在呜咽, 连话都支离破碎:甩下去了, 我们被甩了好远
    文秀丽满头雾水:什么甩下去了?
    苏修,苏修已经把我们甩了十万八千里。
    自从在四合院儿子家里看到电视上的课堂之后,陈致远就陷入了强烈的恐慌之中。
    他是个地主的儿子,他父亲输光了家里的钱财, 人家过来收房子时, 他母亲吞鸦片自杀了。刚好这时□□解放了北平,他接受了□□的教育, 靠着人民助学金完成的大学学业,然后又被国家送往苏联留学。
    这样的生活背景, 让他后来即便因为出身经历了种种不公平, 被打成□□, 又被下放农场劳改,他仍然对党对国家充满了真诚的热爱。
    所以,当在那个四合院儿子家中看到电视机上的俄语课堂时,他的本能反应就是必须得报告国家,千万不能让苏修的阴谋诡计得逞。
    但他毕竟又是经历过历次运动的倒霉蛋,清楚地明白,在政治运动中,一旦被扫到台风尾,即便最善良最正直的人也难以独善其身。
    他是一位老父亲啊,多年与儿子少相处,却依然关心这个孩子的父亲。
    他害怕自己一旦贸然上报之后,组织会追根到底,到时候电视机是怎么来的?立恒和田蓝这俩孩子就脱不了关系了。
    他们还这么年轻,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磨难,不应该再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陈致远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按照儿媳妇的建议,想办法摸清楚这些电视课程的底细,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地去举报。
    所以,趁着小儿子就近住在岳父母家中的机会,陈致远每天晚上都偷偷一个人看电视。因为妻子睡得沉,他并不担心被发现。
    可是他越看越心惊啊,每一节课程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是新中国最早一批留学苏联的博士。
    当年苏联的博士学位有多难拿?苏联人自己都建议留学生不要考虑博士,申请副博士才有希望。
    可陈致远硬是咬牙坚持,成功获得了博士学位。
    他的聪明刻苦和执着给他的少将导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这位导师又陆续招了三位中国留学生,就是因为第一位中国弟子给导师的印象太好了。
    牢固的基础,让他即便十几年都没再碰科研工作,他还是能够清楚地理解课程中讲述的每一个单词。
    可越是理解,他越是心惊肉跳。
    原来在他脱离科研的这十几年时光里,苏修的工学研究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不,不仅仅是工学,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与其他学科相辅相成,否则,绝对难以达到相应的高度。
    数控机床他知道,从50年代后期起,我国就已经组织了一批科研机构、高等院校和机床厂开始数控系统的研发。他从苏联学成归来之后,也加入了这项工作。
    可因为中国的整体工业水平实在太落后,尤其是电子元器件无法达到标准,加上经济底子太薄,无法源源不断地砸入大批经费,直到他被彻底打成□□,后来又送去农场劳改,这个项目一直没多大进展。
    等他获得平反回归科研所,他也问过同事,遗憾地得知相关研究停摆了10多年,连以前的老底子都没留下,更别说发展了。
    结果在他夏天挥汗如雨劳动的时候,用搞科研工作的手沤肥的时候,苏修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的数控研究完全可以将邻居吊起来抽打。
    他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导师金刚怒目,厉声斥责他:这些年,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陈致远捂着脸,嚎啕大哭。
    他不是为自己的遭遇而悲伤,个人命运在国家面前算不了什么。他是为了这个民族而痛苦,为他生活的土地而哭泣。
    怎么办?他们被远远地抛下了。
    管窥一豹,单一个数控技术,苏修就已经跑的那么远。其他的呢?他真不敢想象,他们要怎么办。
    我们被甩下去了,我们被甩了十万八千里。陈致远痛哭流涕,秀丽呀,我们要怎么办?
    文秀丽是高中数学老师,多年前学的俄语也基本上还给学校了。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单词,便询问丈夫:这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他们胡编乱造的?
    陈致远拼命摇头:不是编的,是真的,说的全是对的。
    在漫长的十几年时光里,他虽然被剥夺了继续进行科研工作的权利。但一个人只要有心,沙盘是纸,树枝为笔,他也能继续进行推算。
    可以说,在4000多个日夜里,他从来没有真正忘却过自己的专业。他有很多设想,可惜苦于缺乏工具和资料,无法论证,只能在心中默默推算。
    现在,他曾经想到点皮毛的东西,已经发展成熟了,被当成课堂内容侃侃而谈。那些困惑了他无数日夜的难题,也在这课堂上得到了圆满的解答。
    他应该心满意足的,因为他接受了知识的洗礼。可他心神俱裂,因为这是敌人的成果。
    文秀丽听他絮絮叨叨的描述心中的惶恐,反倒舒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是正确的,那就学呗。
    秀丽,你不明白吗?陈致远急急忙忙地强调,这是苏修的研究成果呀。
    那又怎样?文秀丽不以为意,我听说,当年新四军还跟被俘虏的日本鬼子学习如何拼刺刀呢。师以长技以制夷,既然人家比我们好,那我们就学呗。总有一天,我们会后来居上,成为打败他们的那一方。
    对,她就是这么的乐观。
    她的出身比陈致远还惨呢,她的遭遇也比他残酷百倍。如果没有革命乐观精神,她无论如何也熬不过那些年。
    她鼓励丈夫:既然有机会接触先进的科学知识,那我们就该努力学习,把它们转化成我们自己的东西呀。你不是一直想搞数控技术吗?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苏修的东西又怎么样?科学从无过错。就好像原子.弹一样,要看掌握在谁手上。毛主席还说日本鬼子是我们的反面□□呢,何况苏修的科研成果。学,必须得好好学。
    陈致远却犹豫了:可是,要是她们在里面做了手脚怎么办?
    就好像钓鱼,你咬到钩子就甩不开了。
    文秀丽却毫无畏惧:吃下饵料,甩掉钩子呗。我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会自己判断。
    她有些兴奋,这个数控系统是不是按下一个按钮,所有机器加工就自己完成啊。
    陈致远点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文秀丽眼睛亮晶晶的,明明已经年近半百,这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充满了热切:那你上完这些课程,能不能自己做数控车床?
    陈致远跟她解释:这要涉及到很多方面的知识,不仅仅一门数控技术课程就能解决。况且光依靠我一个人的话,这事儿完成不了。
    文秀丽摆摆手,极为乐观:没事,你可以找人一块儿学呀。
    陈致远大惊失色,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不行!
    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解释:这事儿太严重了,一旦被别人知道,两个孩子很可能会被扣上特务的帽子。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文秀丽想了想,又有了主意:那不让他们跟你一块学,你自己学了,然后再教给学生。这样经过你的甄别,也不会把错误的信息传出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行,就是将来有人发现这些内容是从苏联传过来的,大家都知道你在苏联留过学。你就说是那时候学的,不就行了吗?
    陈致远被他说的心动,鼓足了勇气,提出请求:秀丽,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得尽快将这些课程整理出来。
    现在他也在理工大学上课,科研所本来就和理工大有合作。而这个时代的大学教材五花八门,有的是以前的老教材,新补充的内容,基本都靠老师讲义。
    文秀丽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帮你。
    她扶着丈夫起身,抱怨了一句:以后晚上不要偷偷摸摸地看了,我们一块儿看。
    陈致远露出了笑容:好,我都听你的。
    田蓝还不知道陈立恒原身的爹不仅自己投入到学习中,还计划好了再教育一波学生。
    她要是晓得事情始末,肯定会给文秀丽同志发个大奖状,好好表扬这位婆婆的给力。
    太优秀了,同志,社会主义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以人为本,才能走向通往公产主义的康庄大道啊。
    只是现在她和陈立恒都没精力关注这老两口的思想动态。倒不是他们要军训,1980年的大学生还没恢复军训,而是他们犯愁电视机不够用了。
    先前拖过来的50台电视机,在京城各大高校吆喝了一声,就基本一扫而空。
    后面又来了50台,也完全不够应对青年工人的热情。
    即便他们将价钱调整到260块,照样不少人托关系问到他们面前,要求购买电视。
    虽然大家以前都没听说过为人民服务到底是个什么牌子,但拿到手的电视好用就行了啊。画面清晰不说,人家里面的接收装备也与众不同,能收到电视大学的好多课程呢,说的又详细又清楚。
    按理说,销路畅通了,田蓝和陈立恒应该欢欣鼓舞才对。
    可问题随之而来,那就是产能严重不足。
    向阳公社的电视机小组是纯手工作业,完全依靠待业青年们的双手完成工作。订单一多,大家伙儿就忙不过来。
    因为没有机械化生产,就要求工人手法熟练啊。而培养一位熟练工,又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偏偏这个时期是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即便没能考上学校的人也通过顶替父母工职的方式,陆陆续续离开了农村。
    如此一来,人才流失让电视机小组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要命的是,原先电视机小组主要依靠陈立恒和唐老师管理。现在陈立恒来京城上大学了,唐老师又要出国了,根本分不出人来管理。其他成员的水平也就是会组装而已,想短时间内指望他们迅速找到提高效率的方法,又不现实。
    这般内忧外患,电视机小组实在无力承担更多的订单。光是应对附近几个县的需求,就已经竭尽所能。
    所以,在陈立恒又一次打电话回去,要求再运200台电视机来京城时,革委会主任都愁眉苦脸了。
    他们也想把电视机卖到伟大的首都来,最好占据了全部市场。要真有那一天,他们跟自家孩子吹牛都倍有面子。我们的电视机,那可是首都人民都要的。
    可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他们没这能耐,就不能张嘴说瞎话,白耽误了人家的事儿。
    革委会主任再三再四地道歉:老九啊,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
    他在公社干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体会到什么叫做劳动力不足。
    放在一年前这个时候,他们向阳公社还为如何安置多余劳动力愁的头发直掉。人闲容易出事儿啊,闲了没钱,穷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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