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点头:据我所知是如此。
    虽说这位萧侯爷单是近年来所得的赏赐也称得上家底丰厚了,但这般出手,多少是败家了些吧吉南弦心疼一瞬后,又莫名庆幸,好在只是结盟,不是跟他一家。
    思及此,不由道:到底是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武将门第,行事难免有些潦草了
    说着,看向妹妹,热情地道:小玉儿,你如今虽不怎么去官媒衙门了,但好歹也是呆过几年,若是知晓哪家有合适的好姑娘,倒是给萧侯牵一牵线?也是一把年纪了,已是不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
    衡玉笑了笑:牵着呢。
    哦?哪家的?吉南弦好奇地问。
    衡玉想了想,道:到时阿兄便知道了。
    见妹妹隐约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吉南弦心中稳了几分看来他和太子殿下的赌,输赢已无悬念了。
    两日后,皇帝于晚间设宴,宫娥内监手捧朱盘鱼贯出入大殿间,诸国使臣与诸侯藩王皆已入座。
    美酒佳肴,金盏玉碟,丝乐声起,异域面孔的舞姬入殿献舞,一派华奢祥乐。
    衡玉与嘉仪郡主同坐于太子妃下首的位置,恰与萧夫人紧挨着。
    萧夫人不时倾身,与衡玉说着话。
    如此场合之下,二人从前在营洲又有过交集,若是表现淡漠,反倒异样。
    于是,萧夫人趁此时机很是一解了相思之苦。
    对面的男席之上,萧牧也光明正大地频频将视线投过来毕竟母亲坐在那里,他偶尔看一眼,是在情理之中。
    而于诸声掩盖之下,另有一道隐晦的视线,不时落在衡玉身上。
    一众宗室子弟之列中,河东王摩挲着手中酒杯,眼底有着晦暗不明的笑意。
    多番接近而不得,非但没有能浇灭兴致,反倒愈发勾起了他的心思,此番酒意一冲,再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女,只觉连心都是痒的。
    王爷,吃菜他身侧的河东王妃替他夹了菜,声音低柔:单是喝酒于脾胃不利。
    听到这道声音河东王便觉厌烦扫兴,不耐烦地皱了下眉,碍于场合,才未有发作。
    而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动了动,低声对河东王妃说了句话。
    河东王妃看向衡玉的方向,神情一变:王爷,这
    河东王不悦挑眉:怎么
    没河东王妃握紧了手中银箸,低下头去:妾身知道了。
    河东王满意地勾起嘴角,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今日永阳长公主也在,坐在太子妃上侧,此时见宫娥又单独给她送来一碟樱桃,含笑道:本宫近日服药,吃不了太多,送去嘉仪那里吧。
    宫娥应下,遂将果碟捧去了嘉仪郡主和衡玉面前的食几上。
    衡玉朝永阳长公主看去,只见长公主朝她轻轻抬了抬下颌,似在示意她多吃些。
    老师,这樱桃真甜,您也吃。嘉仪在旁说道。
    衡玉点头,拿起一颗水灵灵的樱桃,又因察觉到某道视线朝自己看来,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樱桃这道坎儿,她这辈子大抵是过不去了。
    宴席过了大半,内监声称有急报需陛下过目,皇帝遂先离了席,交待了太子好生招待诸人。
    衡玉看在眼中,心有分辨。
    急报是假,身子撑不住了是真。使者诸侯皆在,自是不宜露出病颓难愈之势。
    皇帝虽提早离席,然有太子在,宴席便也得以圆满落幕。
    席散后,自数年前皇后病逝之后、便代为执掌凤印的姜贵妃,邀了永阳长公主与太子妃等人去了她寝宫中叙话。
    嘉仪郡主也跟着一同去了,不忘特意留下了一名女使跟在衡玉身边。
    萧夫人此来京师,尚未出来走动过,因萧牧此前呈上了那张藏宝图、摆脱了那则藏宝图谣言之故,不少官员暗中便转了些风向,家中夫人自然而然地待萧夫人也多了份接近之意,大方地与之交际起来。
    萧夫人时刻记着此番入京的目的,便也耐心应付着那些夫人娘子们。
    吉南弦随太子去了别处,衡玉的视线转了一圈,也未瞧见萧牧,亦不好擅自去寻他,便对身侧的女使道:时辰不早了,出宫吧。
    女使应下,在前替衡玉引路,二人刚出了大殿,步下石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
    敢问,这位可是吉娘子吗?
    衡玉便驻足,回头看过去:正是。
    那位二十多岁,身着王妃朝服的年轻妇人在女使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衡玉已认出了对方,福身行礼:见过河东王妃。
    吉娘子不必多礼。河东王妃和善地笑了笑,道:听闻吉娘子如今正为嘉仪郡主授课,恰我府中长女今年也有六岁了,是个不甚好管教的皮猴儿,什么都学不进去我方才便想着,若有机会得见吉娘子,定要请教一二的,只是不知吉娘子此时可便移步一叙吗?
    自然。衡玉看向一旁的长廊:廊下一叙可好?
    河东王妃显然迟疑了一下,而后笑道:晚间风凉,不如移步偏殿吧。
    衡玉看着她:偏殿?
    河东王妃微侧首看向不远处的配殿:我与其他几位王妃今日入宫时,便是在那边暂歇的。其内设有静室,恰可与吉娘子坐下吃盏茶,慢慢谈。
    衡玉眨了下眼睛,含笑道:今日时辰实在晚了,慢慢谈只怕是没工夫了。且于教养之道上,衡玉实则也无甚心得,平日里拿来教授嘉仪郡主的,也多是些寻常经史子集,并以书画之道罢了。若王妃对此也有兴趣的话,明日可随时前去东宫一听,以便亲自判断衡玉所授之道是否值得借鉴。
    河东王妃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且言辞间又足够得体,一时不由语结:这,吉娘子
    趁她措辞之际,衡玉已然福了身:明日随时恭候王妃,今日便先告辞了。
    她身侧的女使也跟着行了一礼,二人转身而去。
    河东王妃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眉眼间显出不安与焦急来,却又无计可施。
    她攥了攥手中的锦帕,而后连忙快步朝侧殿的方向走去。
    衡玉微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愈发肯定了其中多半有蹊跷。
    对方邀她去偏殿之举,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遇到此等事,她倒也不惧冒险一试,但前提是此事有值得冒险的意义在,若不然的话,明知有古怪,还要平白将自己置身未知险境之中,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此等在正经话本子里活不过三页的迷惑之举,还是能免则免吧。
    衡玉本以为避开了一桩麻烦,然而这个麻烦却并未就此结束
    第194章 你好像很离不开我
    衡玉随着东宫女使一路走着,路上二人闲谈间,女使说起嘉仪郡主的幼时趣事。
    衡玉听得笑了又笑,经过一座园子时,忽有一道说话声响起:吉娘子今晚的心情似乎颇好。
    随着这句说话声,前方一道假山后,有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衡玉面容一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向对方。
    园中每隔不远便设有石灯,视线不算太过昏暗,且单凭那轻浮的声音也已经足够衡玉辨认出了来人身份
    见过河东王。衡玉微垂眸福身,周身竖起了防备。
    她身侧的女使亦是。
    河东王信步走了过来,浑身酒气熏人:吉娘子还记得小王啊。
    他说着,便笑着朝衡玉伸出了手去:吉娘子低着头作何,快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衡玉皱眉避开了那只手:王爷自重慎言。
    河东王不怒反笑,似极愉悦:在心仪之人面前,要自重拿来作甚?本王方才邀吉娘子去偏殿,据闻吉娘子婉拒了,是以本王便赶忙抄了小道,特意来此处等着吉娘子本王如此煞费苦心,难道竟还不能博佳人一笑吗?
    衡玉听得欲作呕:看来王爷是喝醉了。
    本王可没醉。河东王朝衡玉走近,再次笑着伸出了手去。
    东宫女使见状上前拦在衡玉身前,正色提醒道:此乃宫中,河东王还需约束已行
    河东王面色微沉,呸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本王做事?
    衡玉拉住女使的手腕,低声说了个走字。
    经验告诉她,不宜同此等人正面纠缠冲突,能脱身还是尽早脱身为上。
    然而就在她同女使转身欲离开此地之际,一旁忽然有两名护卫闪身而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女使面色一变。
    宫规所定,亲王入宫,可携二人。
    那两名护卫朝她们逼近,河东王从另一侧走到衡玉身前,攥起了她一只手腕:吉娘子可不要不识抬举,本王的耐心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足
    女使见状立时沉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河东王面色沉极,示意护卫上前将女使制住。
    女使面沉如水:吉娘子乃是太子殿下为嘉仪郡主请入宫中的老师,我为东宫一等女使,河东王如此行径,敢问视宫规为何物!
    那又如何?河东王笑了一声,攥着衡玉手腕的力气愈重了些: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会为了一个区区小娘子,怪罪我这个堂弟不成?况且,之后谁又能证明,不是她使计勾引的本王?
    说到此处,他的笑声更大了些:你这贱婢竟还敢喊人,真是笑话,本王便许你喊,喊得越大声越好!且看招了人过来,到时名声尽毁的是何人?
    说着,一张脸朝衡玉凑近了些,勾唇道:吉娘子,你说呢?
    衡玉沉静地看着他:王爷意欲如何?
    此处景致颇佳,本王当然是想与吉娘子花前月下,共度良宵啊。河东王放缓了声音,眯着眸子道:吉娘子若是识趣,本王倒不介意你以往名声有损,愿纳你为妾入王府享荣华富贵,倘若哄得本王高兴了,你那唯一的兄长自也少不了好处,若是不识趣么
    他在衡玉耳边呼出一团热腻酒气,低声说道:那便休怪本王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哦,什么话?吉娘子说来给本王听听
    恶人衡玉猛地抬脚重重踢向他胯下:死于话多。
    河东王疼得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去,衡玉趁机朝他迎面撒了一把刚才从袖中摸出来的石灰粉。
    王爷!两名护卫见状大惊,连忙奔了过去。
    衡玉转身抓起女使的手腕:快跑!
    拦住她们!快给本王拦住那贱人!河东王疼得上下难以兼顾,眼睛被石灰粉烧得生疼,眼泪直往外流,咬牙切齿地道:绝不能让她跑了!
    护卫闻言也不敢再顾及他,立时去追拦衡玉二人。
    其中一人刚要伸手抓住衡玉之际,下一刻,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出了数步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惨叫出声。
    衡玉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来人护在了身后。
    见来人着一品紫袍,又有不凡身手,另一名护卫一时未敢再贸然上前。
    定北侯?!勉强能张开眼睛的河东王走了过来,看清来人是谁,再看一眼被对方踹倒在地的护卫,不由咬牙道:谁给你的狗胆,敢动本王的人!
    萧牧的语气平静而带着一丝冷意:河东王既是醉酒,便该回府歇息,而非是于宫中无端生事
    你说什么!河东王怒极反笑,酒意上涌间,再难掩饰眼中戾色:萧牧,你不过是我们李家养的一条狗罢了,竟也敢这般冲撞主人吗!
    他说着,猛地抬手指向萧牧身侧的衡玉:这贱人重伤了本王,本王正要带下去处置!我劝你守好一条狗的本分,不要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萧牧冷冷地看着他:此事我若必管不可,又当如何
    姓萧的我看你是存心找死!河东王彻底被激怒,自衣袍下摸出了一把匕首,猛地便朝萧牧刺去。
    衡玉瞳孔一缩:当心!他手中有匕首!
    她身旁的女使,及替萧牧引路的内监见状亦是神色大变怎么会有匕首!
    萧牧身形未动,亦不曾躲,只抬手攥住了河东王的手腕。
    他稍一用力,那平日里只知沉迷酒色之人便立时被卸下了力气,手中匕首应声落地。
    你!依旧被萧牧攥着手腕的河东王疼得额头立时冒了层细汗:放肆!你竟敢以下犯上!放开本王!你们两个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本王拿下他!
    衡玉看向那两名欲上前的护卫,定声问:你们是也想要造反吗?
    护卫面色顿变。
    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河东王恶狠狠地瞪着她:这是宫中!你们胆敢对本王动手,才是欲图造反之人!
    衡玉弯身捡起那只匕首,只见刀柄处镶嵌着宝石,刀背上纂有一个瑾字。
    是以,她提醒道:凡入宫者,无论何人,皆需卸刃,凡携利器入宫者,无论是有意或是过失,一概以大不敬之罪论处河东王身为宗室亲王,总不该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吧?
    那两名护卫已是面色泛白。
    河东王面容一滞之后,却仍不见心虚之色,冷声讥笑道:真是不知所谓!所谓规矩,不过是拿来约束你们这些微贱下人的!我乃李家子孙,就凭你也配给本王定罪吗!
    萧牧微侧首,看向侧后方站着的那名内监:河东王之言,这位公公可听清了吗?
    那内监敛容,正色道:回萧节使,咱家都听清楚了。
    萧牧:那便劳公公将此言一字不差禀于圣人。
    内监垂首:是。
    河东王眼神一变,猛地挣扎起来。
    萧牧拽着他的手腕,抬脚往前走去。
    姓萧的,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河东王死活挣脱不得,踉踉跄跄地被萧牧拖去了假山旁。
    假山后,便是一方池塘。
    萧牧松开了河东王的手腕。
    河东王咬牙切齿怒骂间,被萧牧抬脚踹进了池塘中。
    扑通!
    落水声响起,河东王在水中挣扎起来,费力地抬起头喘息间,道:萧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谋害本王!
    河东王稍后便需面圣,如此醉态,万一冲撞了圣驾岂非不妥。萧牧看着那在水中沉浮挣扎之人,道:我不过是想让王爷醒一醒酒,何来谋害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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