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救本王!
    快救本王上去!
    河东王的怒骂很快变成了求救。
    那两名惊慌失措的护卫见状便也不敢再旁观,忙上前去下水捞人。
    河东王是懂水性的,萧牧很清楚这一点。
    此时不过是因醉酒加之受惊,方才需要旁人去救。
    此处的动静引来了几名出宫路过的官员及女眷,见得河东王从水里如落汤鸡一般被捞出来的情形,不由皆吃了一惊。
    此物证便交予公公了。衡玉将那只匕首交给了那名内监。
    内监不敢大意地接过。
    吉娘子今日受惊了,之后婢子必将此事禀明殿下与太子妃,定会给吉娘子一个交待自认未能护得好衡玉的女使,面色愧责地道。
    月见姐姐也受惊了。衡玉看一眼那内监手中托着的匕首,道:只是还需劳烦月见姐姐随这位公公走一趟,去陛下面前陈明事情经过
    她今晚横竖是没吃亏的,也并不指望皇帝会因河东王几句轻薄之言便如何处置,但萧牧对河东王动了手乃是实情,若有人颠倒黑白混淆轻重,可就不好了。
    唤作月见的女使会意点头,只是又有些犹豫地道:那吉娘子独自一人如何出宫?不如先等婢子寻了人替您引路
    不必了。衡玉看向从荷塘边走了过来的萧牧:我与定北侯一道即可。
    女使下意识地看过去,心中略一思量,便也点了头。
    定北侯出手相助,是个好人。
    此时有两名巡逻的侍卫经过此处,捧着匕首的内监低声说明了此事。
    侍卫闻言色变。
    走吧。萧牧无意再多理会逗留。
    皇帝会如何处置李瑾,他并不关心,也无需他去关心。
    衡玉点头,与他一同离开了此处。
    萧牧,你给本王等着!
    身后遥遥传来河东王的怒吼声。
    衡玉听得此声,转头看向萧牧,却见他无丝毫反应,侧颜浸在夜色中让她看不甚清神态。
    下一瞬,她袖中的手,被他轻轻抓住牵好。
    二人走得相对快一些,此时前后已无其他人在。
    方才散席后,湘王醉了酒,缠着我说了些话,这才耽搁了,不然能更快些追上你的。
    衡玉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后悔与后怕。
    不怕不怕。衡玉反握住他的手,倒安慰起他来:我又没吃亏。
    萧牧转头看向她:他既在此处拦下你,便是早有图谋,此前为何没听你提起过此人待你有歹意
    若他知晓,必会多些防备,便不至于让她受此惊吓了。
    上一回见他,已是有些时日了,统共也只算见过那么一面而已。况且咱们不是才衡玉压低声音道:在那之前,我总也不好莫名其妙地跑去同你说,有人对我言辞轻浮吧?
    怎么不能?萧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日后无论何人何事,但凡有于你不利的可能,皆要记得告诉我。
    这便不用你提醒了。你既是我的人了,那我之后自当是要物尽其用的。
    听她声音里有一丝笑意,萧牧看向她:你倒还笑得出来
    知他是担心自己,衡玉便驻足,抬起另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不怕不怕,这不是没事了吗?
    萧牧忍不住嘁地一声笑了,微转开视线,无可奈何地道:行了,少卖乖。
    走啦,要有人来了。衡玉牵着他的手,拉着人往前走。
    二人走了一段路,她压低声音道:你今日这般态度,可算是将河东王得罪死了,便不怕他日后报复吗?
    报复萧牧道:他倒没这个本事。
    此人手中无实权,无勇无谋,且时刻将李姓挂在嘴边,更是无能的表现。
    至于所谓得皇帝看重,实则也不过只是皇帝眼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且是不被看起的棋子。
    见他似极了解对方的底细,衡玉微松口气:早知如此,我方才下脚便再重些了。
    下脚?萧牧忽然想到方才河东王不时夹腿的狼狈模样,默然一瞬后,道:甚好。
    片刻后不由问道:不过,你还随身带着石灰粉入宫?
    既非刀刃,也非毒药,谁说不能将石灰粉带入宫来了?
    有道理。萧牧看向前方:可你认得出宫的路吗?
    当然,我可是过目不忘,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萧牧微扬起嘴角。
    说来奇妙,只要同她在一起,所有的路好像都变得好走了。
    纵遭遇不愉快之事,纵置身黑暗困境,却也总能打起精神,不会沉溺于情绪当中,且觉来日可期。
    阿衡
    嗯?
    没什么。萧牧看向前方,嘴角总是压不下去:就是喊一喊你。
    萧景时。衡玉转头佯装认真地打量着他:你好像很离不开我啊
    萧牧倒也不怕落了下风,并不否认:那便不离开。
    那且得看你表现呢。
    知道了。萧牧握着她的手,认真地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说出这句话的某人不觉,此一刻,自己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大狼狗。
    另一边,落汤鸡一般的河东王,很快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刚吃罢药,此刻太子与永阳长公主也在。
    第195章 有点解气(求月票)
    看着那被内监呈上来的匕首,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作何解释?
    浑身湿透的河东王嘴唇乌青地跪在那里,面上再没了半点嚣张之色,将头叩了下去道:是瑾一时大意!今早急着入宫向皇伯父请安,忘记了身上还曾携有此物!请皇伯父恕罪!
    恕罪?你既不曾知错,又为何要求朕宽恕。朕方才听说,你出言辱骂定北侯时,声称规矩是用来约束外人的看着跪伏在那里的侄子,皇帝眼中明暗不定。
    他的侄子,竟认为自己是这皇城的主人吗?
    河东王闻言面色一白,立即道:侄儿是被那萧牧激怒之下,才一时失言!绝无轻视宫规之意!
    他抬起头来,道:皇伯父有所不知,那萧牧实在嚣张至极,全然不将侄儿与皇室尊严放在眼中,非但出手伤了侄儿的护卫,甚至还将侄儿溺于水中!
    皇帝闻言看向那名内监与东宫女使:他所言是否属实?
    回陛下,确有此事内监低声道:但定北侯此举,乃事出有因
    河东王闻言猛地转头看向那内监。
    什么事出有因!河东王羞怒道:他出手伤了本王乃是事实!
    说着,朝皇帝叩首道:还请皇伯父替侄儿做主!
    内监遂低下头去。
    匕首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隐瞒,他亦不敢隐瞒。
    至于定北侯之举,他自也当将事实言明,但若陛下无意深究,他也没道理执意得罪河东王。
    毕竟,此事也算是陛下的家事。
    月见,你当时是否也在场?太子开口,看向了东宫女使。
    是。女使道:婢子从始至终都在,前因后果如何,看得再清楚不过。
    那便说一说吧。太子看向求皇帝做主的河东王,道:说清楚些,才好让父皇为瑾弟主持公道。
    河东王闻言面色一阵变幻。
    女使应了声是,已开口说道:定北侯之所以对河东王护卫动手,皆因婢子送吉娘子出宫时,河东王半路相拦轻薄未果,便使护卫对吉娘子及婢子动手定北侯出手,是为相救吉娘子与婢子而已。
    什么坐在一旁未曾开口说过话的永阳长公主变了脸色,看向跪在那里的河东王。
    河东王立时反驳道:胡言乱语!分明是那吉衡玉勾引本王在先!同本王献媚未成,被人撞见了,便欲污蔑本王轻薄于她!
    永阳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他:你是说,吉家娘子同你献媚?
    河东王闻声下意识地看向这位昔年也曾立下过战功,因此得宗室子弟敬畏的永阳长公主,强撑了底气道:正是如此!
    永阳长公主看着他,如同在看待一个笑话:你莫不是尚未醒酒,犹在发什么春秋大梦不成?
    河东王面色一僵,正待反驳时,女使继续说道:河东王觊觎吉娘子已久,此前便曾有过言语滋扰之举,婢子及东宫内其余女使内侍,皆可证明此事。
    还须得旁人来证明么。永阳长公主垂眸看着河东王:李瑾沉迷酒色,便是本宫久居府内,却也如雷贯耳素日里言行不检便且罢了,可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宫中对吉家娘子行轻薄之举?
    被一个女人如此训斥,河东王心中羞恼不已,然而对方是长辈,又有些威望在,他强忍住了到了嘴边的不敬之言,仍想要狡辩,却听皇帝开了口
    你当真是让朕失望。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让河东王身形一僵。
    陛下他甚至一时不敢再称皇伯父。
    你如此行事,让朕如何能放心委你重任?皇帝再看一眼那只匕首,缓声道:你自有大错在先,定北侯此番也并不算冒犯了你
    听得这大错二字,河东王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再不敢有任何狡辩之辞:是是侄儿多喝了半壶酒,一时色迷心窍,这才这才言语轻浮了两句!但侄儿也仅仅是言辞失当而已,当真不曾有过分之举!
    永阳长公主冷笑一声:是不曾有,还是未来得及有
    河东王面色变了又变:侄儿已经知错了,此后必当谨言慎行!发誓再不沾酒了!
    永阳长公主满眼嫌恶之色。
    酒做错了什么,竟要替他背这黑锅?
    至于这匕首侄儿当真不是蓄意携此物入宫的!河东王道:是是那监门校尉,没有提醒侄儿!侄儿这才不慎误带了进来!
    这话固然有推卸责任之嫌,但也是部分事实。
    查验入宫者是否卸刃,本就在监门校尉的职责之内。
    皇帝心有分辨
    李瑾几斤几两,他也还算了解,若说对方蓄意携刃入宫,图谋不轨,倒不至于。
    但轻视宫规,张扬自大,有恃无恐却是事实。
    而那监门校尉,今日入宫赴宴的异国使者众多,那才是他们查验的重点。而对待李瑾,多半又有些看人下碟,放松了查验,因此才犯下了如此疏漏。
    但疏漏便是疏漏
    他绝不想有朝一日,会有人因为这份疏漏,而有机会将此匕首刺向他!
    皇帝握紧了手指,交待身侧的掌事太监:刘潜,传朕口谕,今日凡于宫门处当值者,皆依宫规处置。
    刘潜应下,无声退出了寝殿。
    一时间,河东王认错的声音都低了下来:陛下,瑾知错了
    纵是无心,却非无过。皇帝看着他,道:加之你今晚酒后失态,行为不检,二者并罚之下,且罚没三年俸禄,另禁足府中反省己过,千秋节之前不得出王府半步
    陛下
    皇帝眼神微沉:怎么,你还有异议吗?
    侄儿不敢河东王将头磕了下去:多谢陛下轻恕侄儿甘愿领罚。
    直到退出了皇帝的寝殿,河东王的双腿依旧是发软的。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水珠。
    那两名候在寝宫外的护卫迎上前去,扶住了脚步发虚的河东王。
    河东王的视线扫过二人,咬了咬牙,强忍住了怒气,暂未发作。
    酒后落水,加之方才久跪惊吓之故,此刻几乎要站不稳,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面色紧绷的河东王去了一旁的长廊下暂时坐着歇缓一二。
    殿内,内监已将河东王方才跪过之处擦拭干净。
    父皇,瑾弟性情浮躁,且待定北侯已有敌对之意,日后相处间恐怕会生是非故儿臣以为,其兼任营洲方御史一事,或该再思虑一二。太子说道。
    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便无需过问了。皇帝咳了几声,语气间没有动摇之意。
    太子:可是置防御使一事,是否
    怎么?皇帝打断了太子的话,定声道:昶儿,难道你觉得,朕不该防定北侯吗?若他果真如表面一般安分忠心,朕可以不杀他,但却不能不防他
    太子恭声道:可瑾弟性情如此,若来日未能妥善处理与定北侯及卢龙军的关系,只怕到头来反倒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李瑾会逼得他造反不成?皇帝已然变了脸色:还是你想说,是朕要逼他造反?
    儿臣并无此意。
    朕待这些居功自大的武将,并非没有宽仁之心!皇帝的神情逐渐激动起来:朕也曾给予过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将他们视作好友手足可结果呢?结果如何,你们也看到过了!
    太子欲再言时,永阳长公主目含提醒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太子遂垂眸道:还请父皇息怒,保重龙体为上。
    朕知道,你们姑侄二人一直以来皆觉得是朕做错了,是吗?皇帝呼吸不匀地闭了闭眼睛,语气起伏不定:你们若是坐在朕的位置上,未必有朕这般宽仁朕无愧,无愧李家先祖,无愧任何人
    见他又陷入了旧事当中,太子沉默不语。
    永阳长公主亦静静垂眸。
    殿内一时只有皇帝不匀的呼吸声,及那些零碎不完整的自语。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多时,掌事太监刘潜折返回来。
    永阳长公主便起身,交待刘潜一句:陛下既服罢了药,便早些伺候着歇下吧。
    刘潜应下,行礼恭送永阳长公主。
    太子在旁侍奉,与刘潜一同将皇帝扶去榻边,直到皇帝慢慢冷静下来,在宫人的服侍下宽衣歇息。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吉时已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作者:非10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非10并收藏吉时已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