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另外起一座。曾砚昭说,我来设计。
    郁弭愣住,俄顷,笑着点头说:好。
    第74章 解铃4
    之前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当郁弭终于回到自家门外,心情竟没有因为回家而变得激动。他觉得有些陌生,想到要面对陶春丽和郁大富,又免不了忐忑。
    站在门外,郁弭问曾砚昭:你紧张吗?
    曾砚昭正观察这座别墅的外观,闻言回答说:不紧张。
    郁弭失笑,心道自己真是问了一个蠢问题,这世上能有什么事让曾砚昭紧张?
    那我按门铃了。见他点头,郁弭按下了门铃。
    没过多久,门铃电话接通了。郁弭还没来得及说话,扩音器里就想起陶春丽的尖叫声:朵儿!是朵儿!你等等,妈妈给你开门!话音刚落,院落的铸铁雕花大门就传来开锁声。
    曾砚昭为刚才听见的称呼错愕不已,郁弭则尴尬地笑了笑,推开铁门,道:先进来吧。
    是你的小名吗?曾砚昭忍俊不禁。
    郁弭憨笑着挠挠后脑勺,解释说: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一个耳字。
    曾砚昭没有往前走,而是留在原地等他把门关上,说:挺可爱的。
    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
    正在这时,一个剪着中分蘑菇头的妇女从屋里疾步走了出来,远远地就朝郁弭喊道:朵儿!你回来了?
    曾砚昭余光早已见到她。待她出声,曾砚昭转身看向她。
    见到曾砚昭以后,她匆忙的脚步顿时减慢许多,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也僵在面上。她走得迟疑,看曾砚昭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猜疑。她直勾勾地盯着曾砚昭看,一边看,一边走向郁弭。
    郁弭本就为陶春丽刚才过于兴奋而犯窘,现在看她这么失礼,更加无地自容。他急忙上前拉扯陶春丽的手,提醒道:妈!
    陶春丽回过神,看向郁弭时,脸上风云变幻,仿佛心底也是五味杂全。她皱眉,道:你回来了。语气变得平静许多,甚至有些许失落。
    这前后的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欢迎来客,更何况是曾砚昭?郁弭虽然知道曾砚昭对这次见面抱着平常的态度,陶春丽的表现却让他觉得愧对于曾砚昭。
    郁弭介绍道:这是曾砚昭。
    曾?陶春丽听完又换了一副面孔。
    她看了看曾砚昭,一脸狐疑地拉着郁弭往旁边走,问:这是谁?我以为,他是那个老总。
    尽管他们家因为郁弭的缘故,受了叶懿川的很多好处,陶春丽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叶懿川。但陶春丽常常用手机上网,郁弭记得她曾经在网上搜过叶懿川。没想到,她竟然能把二人认错,郁弭不满道:他怎么会是叶懿川?你不是在网上搜过叶懿川长什么样吗?
    他在网上的照片来来去去就那几张,又不是高清图,我哪儿记得清楚?就记得长得挺好。陶春丽满不高兴地努了努嘴,这个曾也长得挺好,认错不是正常?
    她这么理直气壮,郁弭哑口无言,交代说:他们俩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以后别再认错了。
    陶春丽却问:他是谁?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带一个男人回来做什么?
    郁弭语塞,想到他们已经回到家门口,他却和陶春丽把曾砚昭撂在一旁说话,十分惭愧,道:回头再说,先进屋吧。
    话毕,他不等陶春丽再开口,兀自回到曾砚昭的面前,对他微微一笑,说:走吧,先进屋。
    曾砚昭记得郁弭说过他没有向家人出柜,不过,看郁弭妈妈的样子,分明对儿子突然带一个男人回家感到无所适从。既然如此,若说她不知道儿子是同性恋,恐怕是自欺欺人了。
    既然陶春丽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厌恶,郁弭又是能拿主意的样子,曾砚昭索性不去在乎这位妈妈此时的心情是如何跌宕起伏,只跟着郁弭往屋里走。
    郁弭的家宽敞明亮,与外观相搭配的欧式风格,让整间屋子看起来高级而有质感。
    不过,曾砚昭看得出来这些室内设计绝大多数是出自设计师的专业手笔,而这间屋子的主人则对家装设计有自己的理解。
    进屋后不久,曾砚昭就发现了屋内的佛龛、绢花、假盆栽,还有雕刻工艺不高的金蟾玉器。这些与总体设计风格相背离的物件,无一不在表现着主人家真正的品味。曾砚昭反倒认为,这些东西挺有郁弭妈妈的风格,正因为屋里有这些东西,这间屋子才更像是她的家。
    虽然在屋外的时候,陶春丽一度对曾砚昭有所忌讳,但是把曾砚昭迎进家门后,她很快就表现出女主人的姿态,热情地招呼曾砚昭到沙发落座,喜笑颜开的样子,仿佛在欢迎着远道而来的亲人。
    曾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农村出来的女人,没见过世面,刚才冒犯了。看郁弭选择在曾砚昭的身边坐下,她的笑容微微一僵,坐在单人的扶手沙发上,笑眯眯地说,郁弭很少带朋友回家,您是第一个。呵呵。
    曾砚昭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很快想到,她指的可能是郁弭成年离家以后的情况。
    是我刚才没有向您问好,失礼了。曾砚昭说,我是一名大学教师,现在在蓟都大学建筑系任教。和郁弭是在鲤城的常觉寺认识的,他当时在那里当志工,正好我和我的学生们有一个项目,去那里工作。
    郁弭看陶春丽听完表情呆木,一时有些难掩的得意,立即补充说:砚昭是教授、研究生导师,他和他的几个学生去常觉寺修缮寺院。
    阿弥陀佛。陶春丽连忙合掌,修寺院可是大功德。
    不管怎样,男朋友优秀,郁弭带回家里见父母,必定觉得脸上有光。但没想到陶春丽听他的话,竟将重点落在修寺院的事上,弄得郁弭受挫。
    曾砚昭却微笑说:能为佛祖做事,是我的福德。
    听完,陶春丽眨巴了两下眼睛。
    俄顷,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道:哎,光顾着说话,连杯水都没给你倒。吃点儿水果吧?家里有西瓜、荔枝,都是新鲜的。说着,她起身,冲郁弭使眼色,郁弭,走,跟妈妈进厨房,拿点儿水果招呼曾教授。
    郁弭光是看她的眼神就猜到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下意识地抵触,才皱起眉头,陶春丽又继续冲他挤眉弄眼。
    无奈,郁弭只好站起来,不舍地看了曾砚昭一眼,跟着陶春丽走了。
    第75章 解铃5
    爸去哪里了?跟着陶春丽走进厨房后,郁弭问。
    陶春丽离开曾砚昭的视线范围后,一直板着一张脸,可想而知刚才她在曾砚昭的面前装出热情好客的模样装得有多辛苦。
    她闷闷不乐地回答:还能去哪儿?钓鱼去了呗。一天到晚钓不上几条鱼,渔具倒是买了一堆,只顾着用来向那几个渔友炫耀装备。钱又不是他挣回来的,嘚瑟个什么劲儿?
    郁弭大概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哑口无言。
    陶春丽斜睨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半个大西瓜,放在砧板上切。她低着头,样子像是一门心思对付西瓜,嘴上却道:朵儿,现在家里面已经不缺钱了,你就别再做那种事了。
    他听罢懵了一懵,这才明白为什么陶春丽刚才会突然对曾砚昭变得客气。原来,她竟是将曾砚昭视作他新的金主!郁弭真没有想到,自己自豪地向陶春丽介绍曾砚昭的社会地位,陶春丽听进耳朵里,居然是这种猜想。
    郁弭哭笑不得,说:刚才他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在寺里认识的。我和他是正常交往,不是包养的关系。
    闻言,陶春丽愣了愣,非但没有为他高兴,反而更加沮丧了。她神情复杂地看着郁弭,末了,叹气摇头,一边切西瓜一边说:都是我以前造孽,才会生病。要不是我生病,家里没钱,你也不用卖身给男人。把身子卖了,就全变了。现在居然要和男人谈恋爱了。
    她自我否认的样子叫郁弭看了十分不是滋味。他觉得既可气又可笑,说:和那个没关系,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
    一个男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喜欢男人?陶春丽着急地说完,放下水果刀,你不是说,你和那个老总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女人吗?既然这样,现在你们分开了,你应该和真正的女人谈恋爱、结婚才对。
    这话郁弭之前就听过,现在听她老调重弹,只觉得乏味,淡漠地说:我喜欢的是男人,还和女人结婚,不是害了人家吗?
    你别一口咬定自己只喜欢男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说着,把切成块状的西瓜码进水果盘里,一本正经道,兴许,你结了婚,知道女人的好了,就会变了。
    性取向这种事,怎么会变?郁弭生气地回答,转身打开冰箱,拿出带枝叶的荔枝,放在流理台上,一颗一颗地摘下来。
    怎么不能变呢?陶春丽抬高了声调说完,往外面瞥了一眼,凑近郁弭的身旁,小声却尖锐地说,这年头,做变性手术的多了去了。连性别都可以变,为什么性取向变不了?
    郁弭听完,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沉了沉气,放下手里的荔枝,转头秉着耐心说:为什么会有人改变自己的性别?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里住的是另外的灵魂,他们的灵魂被不契合的身体困住了。做手术改变性别,是服从自己灵魂的意愿。喜欢哪种性别、喜欢谁,也是灵魂的意愿。所以不能改,也改不了。灵魂的意愿才是第一位,所有的抗争和改变,都是为了让灵魂获得自由。
    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一套?陶春丽皱着眉头听完,没有反驳,而是嘟哝道,唉,这世上有些男人真奇怪,怎么喜欢被男人那个
    她把矛盾点从他的身上转移到曾砚昭的身上,郁弭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说你去寺里当志工,要修行,我怕你想不开出家。没想到,居然还和男人谈起恋爱来了。大学教授她厌弃地摇头,提醒说,怕也和那个老总一样,有钱有势,人面兽心,你得小心点儿才行。
    郁弭不以为然地撇嘴,说:他很好,所以我才带他回来的。你不是信佛吗?他是在家的居士,受过五戒了。
    听罢,陶春丽眨巴眨巴眼睛,受不了地哼哼两声,说:那他肯定是个坏蛋了。佛门没有这种事的。
    郁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有没有,我觉得他比你清楚。他是孤儿,从小在寺里长大的。
    她呆住。
    郁弭把荔枝全摘好了,放在果篮里。他一手端起篮子,一手端起水果盘,说:你说的这些,千万别在他的面前说。否则,以后我不回来了。
    哎,你这孩子。她急道,我还不是怕你像上次那样,昏了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
    不会。他是菩萨,是来渡我的。郁弭坚定地说。
    这陶春丽张了嘴,却没说出话。
    郁弭拿着水果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曾砚昭已不坐在沙发上。他环视了一番,见到曾砚昭正站在窗前往外看,不知看的什么,看得认真,有人回到客厅也没有察觉。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曾砚昭的身旁,问:看什么呢?说着,他朝外面望去,见到屋后是四片菜畦,种着各种当季的蔬菜,菜畦旁有一个水缸,里面养着一些田螺。
    你爸妈很有生活情趣嘛。曾砚昭笑着说。
    郁弭愕然,想到陶春丽对他的臆测,在心里为他打抱不平。他干干地笑了一笑,说:先去吃水果吧。
    二人刚刚转身,就看见陶春丽从厨房里端着一盆李子出来了。
    她一如刚才那般热情,乐呵呵地对曾砚昭说:曾教授,快来,吃水果。这些水果都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可新鲜了。
    郁弭满心的无奈,又不便在曾砚昭的面前表现,以免后者看出端倪。
    他们一同回到茶几前坐下,陶春丽立刻把李子端到曾砚昭的面前,说:曾教授,来,吃吃看。这李子酸酸甜甜的,蛮好吃。
    曾砚昭有些受不住这般热切的款待,尴尬地拿起一个李子,说:谢谢。
    他把李子拿在手里,却没吃。陶春丽笑盈盈地看着他,俄顷,她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郁弭,笑容稍稍收敛了些。
    她的双手往大腿上搓了搓,呵呵笑道:曾教授,我听郁弭说,您是居士?你是在哪里受的戒?
    在析津的永明寺。曾砚昭回答说。
    哦她了然点头,羞愧地笑了笑,我是从两年多前开始信佛的。那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穷,郁弭为了救我,牺牲了很多。
    郁弭听得眉头紧皱,正要打断她,她继续说道:以前呢,我做了很多错事。之所以生病,想来是佛祖惩罚我。所以,现在苦心修行,希望能够赎罪吧。
    她所说的惩罚,到底指的是他去卖身的事,还是他是同性恋的事?郁弭原本不会多想,奈何她刚才在厨房里说的那些话,让他现在听了,不免纠结和心烦。
    曾砚昭听完,说:我听郁弭说过您生病的事。
    闻言,陶春丽震惊地看向他,又看向郁弭,道:那他
    众生自无量劫以来,流浪生死,六道受苦,不得安宁。佛以无量化身度众生超脱。众生在现世之所以受苦,是久远劫以来未能被佛祖完全度化,因所造的种种恶业,受因果报应。曾砚昭说,佛大慈大悲,只会救苦救难,不会惩罚任何人。
    陶春丽怔怔地听着,末了,她尴尬地看了郁弭一眼,低下了头。
    第76章 解铃6
    突然,陶春丽站起身来,笑着问道:曾教授,你们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我这就出去买。郁弭的爸爸和渔友出去钓鱼了,中午不回来。我原本打算自己简单吃一点儿,所以家里没有备菜。
    她起身后,郁弭和曾砚昭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理由固然充分,郁弭还是认为她有逃避的想法。不过,非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曾砚昭,本不是易事,郁弭能理解她想离开的心情。只不过,她刚才说的话,确实令郁弭的心里不太舒坦。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不等曾砚昭回答,郁弭说。
    这怎么行?陶春丽坚持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当然要吃好的。
    郁弭说:我在寺里吃斋吃了几个月,都习惯了,不用那么注意。
    她被郁弭堵了一遭,朝曾砚昭瞥了一眼,说:这不还有曾教授在吗?
    不知怎么的,别人这么称呼曾砚昭,郁弭觉得理所当然,可陶春丽明明知道曾砚昭是他的男朋友,还这么郑重地以教授的称谓称呼他,听着客套、尊重,实则生分,郁弭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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