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家在南疆扎根多年,总不能一朝尽丧。日后你在宫里好好的当你的太子正君,我去南疆,岂不正正好。
    秦烨冷笑,正要开口嘲讽他痴心妄想,就听主屋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既想和秦烁继续争两句,又心头痒痒的,有些想听那小太子说了些什么,犹疑间,脚下已然不自觉的挪了几步。
    秦烁满心疑惑的看着注意力偏移的秦烨,也跟着往里挪了几步。
    主屋里,一直没说话只看着宗室老王爷和秦恒冶攀谈的谢恒终于忍不住了。
    谢恒望着已经开始给自己长子打算前程的秦恒冶,淡淡的道:此事只是只会武宁侯一声,是否应允,还请武宁侯私下里问一问定国公的意见。
    室内似是静默了一瞬,秦恒冶微微一愣,旋即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臣明白。
    ?
    谢恒本来不欲多在宗室王爷面前显露出自己与往日不同,闻言却还是十足诧异的抬眼,显出几分疑惑的姿态。
    你明白什么了你?
    秦恒冶却以为太子让他表态,脸上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笑意来,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若是担心烨儿不愿,臣可替殿下分忧。
    今日事毕,殿下回宫奉请陛下与皇后娘娘,将这消息瞒着些,届时陛下下旨赐婚,臣在宁武侯府中接了赐婚圣旨,一切便无转圜余地。
    谢恒只觉一阵恍惚,连四周的陈设都瞧不清晰了。
    秦烨那么一个声威赫赫风骨卓然的帅才,居然能有这么一个亲爹?
    下首一直喝茶看戏的顾明昭也震惊了。
    你是真的蠢,还是真的恨你儿子?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当着太子殿下和宗室老王爷的面,你这么直截了当的帮着皇家坑自己儿子,图什么啊?
    里屋的秦烨也沉默了一下。
    陆言和清晰的看见,自家公爷眉眼沉凝,脸上瞧不出半点喜怒,却近乎无意识的伸手,去摩挲了一下腰间佩剑,然后表情平静的捋了一捋衣领及袖口。
    这表情可太熟悉了,每次大战将起,公爷都是这样的。
    正当陆言和做好最坏打算,以为今日武宁侯府会血溅五步三尺镐素、最次也是秦恒冶被迫重病再不出府的时候。
    一墙之隔,谢恒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无比清晰真切。
    今日到府上议亲,孤只是觉得,成亲这件事按规制礼仪,总该是三书六礼家族通晓。
    并不是想借父母之命这个名头强行定下这门亲事。
    孤是爱重煜之才会想与他成亲,至于婚事答应与否,日后他想留在棠京还是去南疆,这些自然以煜之的意见为主。
    孤无可不可。
    满室寂静。
    正准备发言的秦恒冶和宗室老王爷震住了,当背景板的礼部和宗人府官员震住了,甚至连里屋的秦烨和秦烁都震住了。
    唯有安静陪坐在下首的顾明昭垂下眼睑,努力维持住面部表情的平静。
    秦烨字煜之这件事,是刚才辇车上太子才问他的没错吧?
    他应该、或许、八成记忆没有出错。
    第8章 您要不然就从了吧?
    谢恒一番激情发言之后,再没什么心情和秦恒冶掰扯,径直起身出了门,只道想在武宁侯府中转转。
    他在在场诸人中身份最尊,执意不要人相陪,倒也没人敢反驳,只有云昼悄没声息的缀在了身后。
    谢恒才转过一个拐角,就听间几声异响,有人身形矫健的翻窗而出。看来人方向,竟是从主屋的里间出来的。
    谢恒心头一紧,顿住脚步,目光迅速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武宁侯府这防卫实在松懈,他自己又是看在未来岳家的面子上给足了面子,眼下身边竟然没有护卫。
    几位壮士,这是去谢恒一句话没过脑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为首那人偏过了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面若冠玉的脸。
    一晃神间,后面那两人也看清楚了。
    跟在秦烨身后一脸震惊的男人跟秦烨长像有几分相似,但长相更老成些,身上一身四品武将的官服,身份再明显不过了。
    最后的那个则是老熟人了太子差点把自家公爷和大公子当成匪徒,陆言和满脸没眼看的表情,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只当自己不存在。
    谢恒端详了眼下的场景一眼,艰难开口:公爷在自己家里不走正门,反倒是蹿高走墙的?
    他又看了一眼秦烨身侧明显是秦烨大哥的人物,有些迟疑的道:久闻武宁侯府世代从军,家教森严极重武学,这莫非是家规传统?
    不然怎么解释,这哥俩一起翻墙进出?
    秦烨这么个一看就不重教条的人也就罢了,没道理他那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哥也跟着一起啊?
    太子垂问,秦烨倒没什么,秦烁却是脸上一红,连忙回话:回殿下,这并非是臣族中家规,实在是机缘巧合
    秦烨实在听不下去了,瞪了秦烁一眼,截住话头:不过是听闻殿下驾临,怕家中应对不周,这才
    秦烨原本心想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也不惧太子借此发作,实话实说也就是了。
    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他这么兴冲冲翻墙到里屋偷听是图了什么?
    特别是在如今已经知道太子是来向自己提亲的情况下。
    秦烨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场面。
    大家小姐相看夫婿,高堂在前、前来相看的公子侃侃而谈,小姐躲在屏风之后,含羞带怯的偷听
    秦烨的脸不自觉的有点黑。
    他这厢话说到一半就没下文了,谢恒也不着急,轻松写意的站在那。
    一旁的秦烁倒是很急。
    秦烁想不通秦烨到底是什么毛病,刚才太子殿下才在主屋当众说孤爱重煜之,他倒好,转头就被太子撞见在自己家里翻窗,还连个理由都不扯,回个话回到一半黑了张脸就不说了。
    就算夫妻恩爱伉俪多年,这也显得太有恃无恐了些,何况这位和太子殿下八字还没一撇?
    秦烁越着急,就越拿眼睛去瞪秦烨。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强到出了会神的秦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秦烨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当然不会去发作谢恒,而是转头看向秦烁:大哥还有事吗?
    他几辈子都没喊过秦烁一句大哥,这声拖长了的敬称一响起,秦烁心头一跳,已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未来得及应对,就见秦烨扬起一个极为虚假的笑容:我与殿下数日未见,今日还要互诉衷肠,大哥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就
    待此间事毕,我再与大哥和父亲,好好叙一叙父子兄弟之情。
    互互述衷肠?!
    秦烁来不及领会秦烨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先被那一句互述衷肠砸晕了脑袋,半天挪不动脚。
    关键时候,秦烨往身边看了一眼,一旁一直当自己不存在的陆言和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周终于清静下来。
    谢恒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又瞧了一下身侧人依旧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也有些尴尬。
    他已经知道刚才这人在做什么了。
    偷听在书里基本可以算上秦烨的被动技能,这人武功高内力强耳力也极佳,即便不刻意行事也能无意间窥得许多机密。
    更别提,这看起来是主动为之。
    那自己刚刚为了恶心秦恒冶、给秦烨撑面子说得那几句话,岂不是这人都听见了?
    什么孤是爱重煜之才想跟他成亲,什么一切以煜之的意见为主
    谢恒深吸一口气,脸有点红。
    一旁的秦烨在终于将之前那个大家小姐相看夫婿的念头悔之脑后之后,也回复了基本的理智。
    他抬头望向谢恒。
    今日谢恒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太子常服,内里单薄,不似上次见面一样裹得里外三层。
    似是察觉到目光扫来,迎风站在回廊边太子微微偏头,精致的无可挑剔的面容有些许红润,却无损身上那份几乎刻入骨髓的雍容闲雅。
    秦烨心头不期然的漏跳一拍。
    他心想,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太子,怎么不记得是这般气质仪态?
    好一会,秦烨才想起自己刚才在内室时就打好的腹稿,有些生硬的道:议亲之事,臣已知晓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这门亲事,臣实在不能应。
    他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试图解释:满棠京城中哪有高官显爵二十有六了还未娶亲?臣并非托大拿乔,也非故意拖延,只是的确无心情爱之事。
    谢恒却眨了眨眼,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道:那倒也不是没有,孤也二十有三了。
    那能一样吗!
    齐朝世族通常十四五岁便议亲,三书六礼走得再慢,拖到十七八岁已是了不得了。
    太子谢恒他不一样,太子十七岁时宫中原本已然看好了太子妃,还未等正式去请旨,当时的皇后、先太子的生母在苦熬多年后薨了!
    太子规规矩矩的按礼法守了三年孝,说好了在加冠后议亲,宫里快要过八十大寿的皇太后薨了!
    于是太子刚出孝期,又守了三年孝。
    这一守,就守到了上个月。
    若不是先太后孝期已到,宗人府和礼部肯定不能由着谢恒上门提亲的。
    秦烨多年不在棠京,对这些知道的不算详尽,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又想了一会,言道:殿下这几日多次派人赐膳,臣感激不尽。只是每每相思、不分彼此这样的话,殿下莫要再说。
    他几辈子不曾做这样拒绝求爱的事情,神色间颇有些别扭生硬,与适才神色冷淡威胁自己亲兄长之时截然不同。
    谢恒却差点没跳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不是吗?秦烨皱着眉回忆,竭力复述。
    我府中下人说云昼公公派人来府里传话,说那日一别之后,太子殿下每每相思,只是一日不见,便像过了许久一样。
    府中下人说,云昼公公还说,京中流言无羁,未免臣清誉受损,这几日殿下便不到臣府上了。但殿下正在努力想办法,争取与臣日日相见,不分彼此。
    谢恒:
    他想起来了。
    从他上次决定与秦烨搞好关系开始,东宫做了不少的努力,其中一条就是一日三顿一次不落的给定国公府赐膳。
    有一次照例是小厨房端了要送过去的东西来过一道眼,适逢顾明昭在,那厮就嘱咐云昼道:你亲自去,顺道关切定国公几句,就说太子殿下关心他,让他保重身体。
    也不知道传到秦烨耳朵里的是第几个版本,失真到了这样的地步
    谢恒头疼的看着一本正经复述的秦烨,觉得自己一时间估计是解释不清楚了。
    他硬邦邦的转移话题:这次提亲是顾明昭出的主意,京中如今遍地都是你我二人的流言,倒不如坐实,也好过父皇那日兴致起来了,给孤赐一门不如意的婚事。
    定国公且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该推拒就推拒,该挑毛病就挑毛病,最好能拖上一段时日。
    至于孤刚才在主屋里说的,一切以煜之的意思为主,并非虚言。
    以后若定国公不愿,这一切自然不作数。
    秦烨与他对视一眼,心念电转间,已经将刚刚在每每相思、不分彼此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他也不是枯坐府中、消息闭塞之人。
    太子的意思很明显,上次见面时一夜留宿时晋王闻风而动,以致传出去的流言太多,已然难以收场。
    太子知道他定然不愿,却希望他能配合议亲的流程虚与委蛇,拖上一段时间
    皇帝想给太子赐一门不合意的亲事之说早有耳闻,可一国储君的婚事,不是一个拖字就能了结的。
    除非这拖出来的一两年间会发生点什么?
    两人将该说的话说完,秦烨又去了一趟主屋,再出府时,一直郁郁的脸色终于松快了些。
    马车上,一直闭目不语的秦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近日棠京中我与太子的流言,确是晋王府的手段?
    跟着自家公爷翻了一天窗的陆言和回道:咱们的人去打探过了,确是如此。
    秦烨重又阖目,道:那就让人去给晋王也找点麻烦,太子投鼠忌器,我可不怕。
    马车里又沉默了。
    倒是陆言和被秦烨两句话挠到了痒处,犹疑了一会,没忍住,问道:公爷,您对今日之事怎么想?
    秦烨疑惑道:什么这么想?
    陆言和有点怂,但想起今天太子在武宁侯府的壮烈发言,还是鼓足勇气道:公爷,虽说上一次太子殿下到咱们府上递婚书这事显得诚意不足。但这次太子亲去求了皇后娘娘,又请了宗室老王爷、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来,就比上次诚恳多了。您要不然就从了吧?
    马车里没什么光亮,陆言和没看到秦烨骤然睁开且充斥着震惊的眼,继续进言。
    太子殿下对您的确爱重非常,您今年也二十六了,又曾当着陛下的话直言此生只爱男子,不妨考虑考虑?
    我朝也不是没有帝王同男子结契一事,也不一定要在宫里做皇后的。中宗皇帝和齐文王结契之后,齐文王还亲自领军上过北狄战场呢,这也是一段佳话
    秦烨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拉过陆言和,开始仔细确认自己心腹爱将的精神状况。
    看到这人一双清亮且诚挚的眼睛之后,秦烨又犹豫了。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秦烨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太子往你府上送银子了?还是你家里也有人身患重疾,要求郭大夫救命?
    第9章 皇子喜欢男子算是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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