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白轻舟嚣张地笑了下,只要我白某人在这里一日,就绝不可能让北狄的船靠岸!
    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敌人,江云康和林源都是第一次。
    木须眺望着远方,沉默许久后才道,此生要是还能过江去趟洛阳,便再无遗憾了。
    是啊。白轻舟也感叹道,据派去的细作说,如今的洛阳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宫城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北狄人训练军士的水性,白轻舟也有训练,他能被木须看重,便是和木须有着一样的抱负。
    江云康望着远方的小黑点们,皱眉道,光靠那些小船并没有用,真要渡江,还是要大船。若是能有火炮就好,不用靠近岸边,就能杀敌。
    要过江的战事,船只靠岸就是一个难点。但如果能在不靠岸的时候就把对方的堡垒炸毁,才能顺利靠岸。不然等船到岸边,军士也被射杀许多。
    火炮?何为火炮?白轻舟捕捉到重点,立即转身去看江云康。
    江云康只是突然有感而发,忘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大炮这个东西,见白轻舟期待地看着自己,思绪飞快地过了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从一个西洋人口中得知,有种武器,可以发射到百尺外,产生巨大威力。
    一听这话,白轻舟立马来了兴趣。他镇守庐城三年,皇上只让他守,不让他发起进攻,憋屈得让他每次想到都睡不着。
    三郎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那么厉害?白轻舟拉着江云康道,又让人去拿纸币,要江云康给画出来。
    江云康倒是知道□□,就是没有真的做过这个,方才也是随口感叹。现在看白轻舟满眼期待,他觉得如果能研制出来,确实是件好事,便开始回忆配方。
    而白轻舟是真的上了心,原本木须是打算带着江云康在庐城一带看看,但被白轻舟给带去了军营,只留下林源给木须。
    这一走,就是十天。
    等木须和林源再看到江云康时,江云康的脸黑了一圈。
    姐夫,这几日,你们到底去干嘛了?一见面,林源就忍不住打听。
    木须也很好奇,这几日他看不到江云康,也没见到白轻舟。现在被带到荒山野岭,他的眉头就一直皱着。
    江云康却神秘兮兮地看着木须两人道,先生不用着急,等到了后,你们便知道了。
    十天里,他和白轻舟除了睡觉就在研发□□。好在他记忆好,还能记住配方,就是一开始失败了两次,差点弄瞎一只眼睛。事后他才感到害怕,一心想着能做出点什么,全然忘了危险。
    众人到了一片山林,白轻舟已经准备好火炮。
    林源看到白轻舟身边圆筒一样的东西,还在好奇时,就看白轻舟点燃一根引线。
    砰!
    随着一声巨响,对面的山头被炸出一个窟窿。
    木须还还在耳鸣,白轻舟就兴奋地问,厉害吧?这可是三郎带着军士研发出来的,一开始我还不信能那么厉害,不曾想,真的那么厉害!就是可惜,庐城没有矿山。
    白轻舟摇头叹息的同时,又忍不住大笑,他内心抑制不住地狂喜,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余江对面的情景。
    传统的炸药,太容易出问题,江云康再三改进后,才有了现在的火炮。
    现在,江云康就很庆幸上辈子爱看书,别人熬夜玩手机、谈恋爱、打游戏,他的课余时间就是泡图书馆。不管什么样的书,他都能耐心地去看,才能储备那么多知识。
    木须回神后,看看白轻舟,又看看江云康,不可思议道,三郎竟然懂这个?
    我也是无意中认识一些西洋人。江云康不敢说太多,怕被怀疑,这个事,咱们得对外保密,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火炮在咱们手中,就是防守利器,但如果到了北狄人手里,那就完蛋了。
    白轻舟在一旁连连点头,三郎说得对,绝对不能外传。三郎真是年轻有为,可惜你已经成亲,不然我一定要把女儿嫁给你!
    因为研制火炮花费太多时间,江云康没有时间再去庐城附近,他们得启程回京城。
    临走的时候,白轻舟再三挽留江云康,希望江云康能留在庐城,不过还是没留住。
    三郎博学多才,往后必定成大器。白轻舟见时辰不早,最后道,京城里都是一些勾心斗角的人,三郎若是哪天不喜欢京城,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谢白大人厚爱,我们有缘再见。江云康挺喜欢白轻舟性格,历朝能有白轻舟这样性格地官员,实属难得。
    出门一趟,能与白轻舟结识,算是不虚此行。
    从庐城出发,经过允县后,又到了孟州。
    孟州离京城便比较近了,江云康打算在孟州休息一日,毕竟木须年纪大了,经不住连日的赶路。
    不过还没进城,江云康就看到孟州外的流民比允县还要多。
    马车刚停下,江云康就看到一群小孩被麻绳捆住手脚,围坐在一起等人挑拣。
    其中一个小孩,江云康一眼就认出来,指着和林源确认道,林源,那个小孩是不是我们之前在允县附近遇到的?
    第96章
    对, 是木木!
    林源也凑到木窗,他娘说过,因为算命的说他命里缺木, 所以小名叫木木。不是投亲去了,怎么被人牙子拿来卖?难道是他娘卖了他?
    不可能啊,我们给的饼, 他娘都不舍得吃。看到人牙子手里拿着鞭子,让几个小孩站起来走, 林源立马冲下马车。
    先生,您在马车里等我们一会。江云康也跟着下了马车。
    他和林源刚走近, 木木就看到他们,只是愣住一会,就被人牙子抽了一鞭子,胳膊立马红出一条杠。
    小孩逃难后本就瘦弱,挨了一鞭子,当即摔坐在地上,疼得直抽抽。
    他娘的, 谁让他坐了?人牙子抬手又要打,但被林源抓住手, 干什么?你找死啊?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林源脸色铁青,他虽不如人牙子强壮,却死死拽住人牙子的手。
    江云康上前, 拉住林源的胳膊, 指着木木人牙子问,这个小孩多少钱?
    听到有人问价, 人牙子立马换了笑脸, 上下打量了江云康两眼, 竖起两根手指,二两银子,不二价!
    江云康掏钱给了人牙子,再去解开木木手上的麻绳,抱着木木往马车走。
    林源不解地追上去,姐夫,你干嘛给他钱?我看他就不正规,那些小孩,八成都是他拐来的!
    你没发现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吗?江云康压着嗓子沉声道,就那个人牙子,你刚拉住他的手,四周的十几个人牙子都看了过来。你是能一打十?还是我能一打十?
    说到这里,江云康已经上了马车,拿出膏药给木木涂,木木忍一下,这会是有点疼,等你缓过来后,再和我们说怎么回事。
    木木上了马车后就紧紧蜷缩着身子,等马车进城后,才跪下要给江云康他们磕头。
    马车里空间不大,江云康只能躬着身子扶住木木,你缓过来就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了?
    林源在边上追问,对啊,之前不是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投亲去,你娘呢?
    我我娘她被打死了。说到娘亲,木木又哭得上气不接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和恩人们离开后,我和娘亲就去找表叔,可表叔一家已经搬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娘打算用恩人给的银子租个小院,干点浆洗的活,却被人骗了银子,还被活活打死。后来我又被转手卖给人牙子,那些人牙子和骗子互相都认识。恩人,我要去报官!让他们杀人偿命!
    木木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怨恨。
    报官?江云康的目光转向木须,听到林源说安排好客栈,木须说进客栈再说。
    到客栈的房间后,江云康让店小二要了一桶水。
    帮木木脱下破旧的衣衫,看到木木身上数道伤痕,还有各种淤青。江云康他们都沉默了。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跟着母亲流离失所,本就受尽磨难。现在不仅失去母亲,还被人虐待至此。
    谁看了,都要骂一句人牙子和骗子不得好死!
    木须收回目光,问江云康和林源,你们可知道,孟州太守是谁?
    江云康摇头说不知,林源也不清楚。
    是钱明鹤,他是恭王妃的兄长。木须道,方才我们进城前,看到那么多的人牙子,很多明显都不合规制,可官兵们却视而不见。你们难道看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江云康一点就透,学生明白了,那些人,很可能是得到了钱明鹤的庇佑,才敢那么大胆。即使去报官,也无济于事。
    木须点头说是,钱明鹤这种人,就是朝廷的败类。凭我们的三两句话,奈何不了钱明鹤,但他是恭王的人,那就有很明显的敌人。
    借刀杀人,木须现在就在教江云康这个。若是以前,木须还年轻一些,可能现在就带着他们冲去府衙,义愤填膺地要帮木木讨公道。但现在年岁大了,又看到钟庆的辞官,对朝廷也就多了些寒心。
    江云康明白了,恭王的人,自然要让贤王和太子去对付。
    只是,咱们不好给贤王和太子传话啊?江云康皱眉道。
    自个去传,那就是示好的意思。
    这个我有法子。木须看着木木陷入沉思。
    他们不是要帮着贤王和太子对付恭王,而是孟州城外还有那么多小孩,若是离开不管,午夜梦回时,谁也睡不安心。
    等木木洗完澡,江云康帮木木上了药膏,方才你也听了,孟州的太守是恭王的妻兄。这个事,我们会帮你放在心上,不过这个过程可能要花点时间。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戚?若是有,我派人送你去投亲,日后有了消息,会写信给你。
    木木不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啪嗒啪嗒地砸向地板。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若是有,我和娘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去找表叔。大部分亲戚都住新余,大部分都死在北狄人的刀下。
    说到北狄,木木狠狠地捶向椅子的扶手。北狄人让他没了家,若不是新余被攻破,他也不用投亲。
    没有亲人,那便不太好办。
    江云康看着木木还稚嫩的脸,这个年纪在古代,也干不了什么事。
    在江云康思索如何安排木木时,木木突然给江云康跪下。
    恩人,您带上我吧。我会帮您洗衣打扫,跑腿什么的活都可以做,您带上我,以后我一定报答您的恩情。说着,木木给江云康磕头。
    带上木木回承安侯府并不难,只是带回去能做什么呢?
    跑腿小厮?
    贴身侍卫?
    怎么看,江云康都觉得木木年纪太小。况且,承安侯府并不是个最好的去处。毕竟承安侯府人多口杂,还要盘问出身,怕日后会有麻烦。
    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我去找找先生。木府比我府上,更适合你。江云康道。
    他去找了木须,木须倒是没有意见,家里多养个小孩,帮着干点杂事都行,多个人吃饭而已。
    正好他小名叫木木,就算是我远房亲戚,别人也不会多问。木须看着江云康道。
    收留木木只是一句话的事,现在让木须比较忧心的,是新余的战事。虽说后来又打赢了,但又不知道死伤如何,木疆有没有受伤。
    带着对木疆的担心,还有对木木遭遇的气愤,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江云康刚回到承安侯府,先去给承安侯和孟氏请安,再回三房。
    等见到林氏,看林氏气色还不错,便先问有没有新余的来信。
    听二姐说,二姐夫还没来信。说到这个,林氏就忍不住叹气,新余败了又胜,听说军士加城里的百姓,死了有三万多人。
    三万多人啊,近两年,这还是最惨烈的一次,光是听到这个,我就害怕。希望二姐夫和徐世子能没事,我都不敢多想,想到就害怕。
    林氏这段日子时常去看望江芸,在江芸面前,她都不敢说太多。
    江云康也是满脸愁容,这会也只能等着。
    过了两日,大哥给江云康介绍了一些同僚,大家都是翰林院的人,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哥的意思是,提前打个照面,往后做事也能更方便一点。
    江云康就在临仙阁摆了酒,同时叫了探亲回来的文渝。他和文渝都不是特别会说话的人,但也不至于太死板,一个晚上的功夫,倒是和大哥带来的人都混了个眼熟。
    翰林院修撰,主要是记载皇上的言行,还有草拟一些典礼的稿子。故而时常能见到皇上,工作内容和现代的秘书有些相似,若是能得皇上喜欢,也最容易受到重用。
    在江云康第一天上任,由同样是修撰的公孙良给他介绍。
    公孙良先带他去记档存放的屋子,往后你记录的起居录也会存放在这里,用于往后编史等。
    他走在江云康前面,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书架,叮嘱道,除了平日洒扫的太监,就只有我们住撰能进出此地。这里记录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往外说,更不能另外存档。一旦被发现,那都是要罢官杀头的大罪。
    走到屋子的最里面,公孙良才停住。
    他比江云康要大几岁,又是前辈,故而江云康对公孙良态度比较恭敬,多谢公孙大人指点,我一定牢记你的叮嘱。
    江大人不用和我太客气,你我同是修撰,你做好了,我也好,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公孙良转头看向窗外,皇上差不多下朝了,你随我去觐见皇上吧。
    跟着公孙良一路去了宫里,到大殿外时,听说恭王正在里面,两个人便候在长廊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恭王才从殿中走出来,神色看着不太好,江云康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等太监进去通传后,江云康和公孙良才得以进去大殿。
    行礼后,听公孙良在和皇上提自个,江云康并不敢乱动。
    听闻,前些日子,云康北上游学去了?皇上突然开口。
    江云康点头说是。
    那你肯定经过孟州吧?皇上又问。
    回到京城后,木须就去找了以前的一个学生,说了孟州的事。具体说了什么,江云康并不知道,只是听说,这两日不断有人参钱明鹤。
    现在皇上问到孟州,江云康心里咯噔一下,但皇上连他游学的事都知道,那就不能撒谎,便又说了是。
    说说,你眼中的孟州是什么样?皇上往后慢慢靠去,两手交叠在大腿上。
    恭王刚走,且看恭王的脸色,应该不太高兴。
    这会要怎么说,便需要深思熟虑。
    江云康在心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再回答道,回皇上,孟州靠近京城,自然比较富庶。不过近来或许是新余来的流民较多,孟州城外的人牙子比其他地方都多。
    你的意思是,存在拐卖流民的现象?皇上会这么问,是这几日参钱明鹤的折子有这么写,听到江云康说到新余流民,便又想到。
    确实是的,因为微臣当时救下一个孩童,便是被人牙子拐去的新余流民。江云康那日买人,有许多人都看到。不过他想要含糊地敷衍过去也可以,但想到木木身上的伤,既然皇上都这么问了,便不想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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