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唇角发抖,之前已经被管事的问过一回,现在看到向来好说话的江大人板着脸,吓得快要哭出来,回回大人,那日大山下的夹子抓到一只山鸡, 小的多喝了两杯,便
    噗通一声, 李二给江云康跪下,大人,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原想着一直都平安无事, 便不会有什么事, 才多喝两杯。
    喝酒误事,江云康听明白了。
    到底是他太信任手下的人, 应该是不是鞭策一二。
    现下出了这种事, 江云康心里憋了一团火, 凶道,够了,有什么好哭的!犯了事就认罚,难不成你以为能免过责罚?
    李二摇头说不敢,江云康已经没心思听李二说那些求饶的话,让人去找几根蜡烛来。
    把蜡烛全部融化,再倒进地上的几个脚印中,最后便能雕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古代的普通布鞋,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会给小厮丫鬟分特定的鞋。按着鞋印找人,有点大海捞针,但只能说是一个线索。
    同时,江云康又让白轻舟带人去树林里找踪迹,等鞋印模型弄好后,再带着两条狗的尸体往新余赶。
    江云康把制盐坊里其他的细盐,全都带回新余,在对方还没造势之前,先让人把细盐拿去盐店售卖。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藏不住了,只好趁着这个时间,先把盐拿出来。
    并且当天,江云康又派了一队人,压着精挑细选的一部分细盐,送去京城当贡品。
    本来是想偷着多挣一点钱,但被有心人给搅乱了计划,只好提前亮出底牌。
    当盐店开始卖细盐时,江云康并没有让人去宣传,并特别交代了,得有人问,才把细盐拿出来。不管是谁问,都当场记下,再派人去暗中调查。
    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江云康心里烦躁得很,连续好几日都没睡好。
    直到一日,他派出去的人,查到了钱家的人突然去南阳买了不少细盐,证实了江云康心中的猜测。
    没有监控,又没有验指纹和dna那些东西,江云康没能掌握钱家偷盐的直接证据。
    不过钱家是新余里第一家去南阳买盐的人,以钱家之前的态度来说,八九不离十是钱家派人偷盐。
    新余的钱家,和京城的钱家,都是一个钱字。
    有了钱家这个方向后,江云康反而松了一口气。
    白轻舟是气得牙痒痒,知道是钱家干的,却又不能去抓人,私下里,连着和江云康骂了两日。
    这天,江云康算着送贡盐的队伍,差不多到京城了,听到白轻舟又在骂人,才把白轻舟给叫到屋里。
    白大哥喝口茶。江云康微笑道。
    三郎,我怎么看你一点也不急呢?白轻舟急得嘴里都长泡了。
    江云康答非所问,我算了算日子,送贡盐的队伍,应该到京城了。
    这又如何?白轻舟问。
    送贡盐去京城时,我还派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了折子,并且特意交代路上不能停,应该会比钱明远的信快一点到京城。江云康道。
    钱家?白轻舟眉头紧皱,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钱家偷了盐,自然要做点什么。但钱明远没在新余闹事,必定是有更大的主意!
    对。江云康点头说是,我们制出了细盐,却没有第一时间上贡给皇上,钱家拿捏的就是这件事。他们把偷来的盐和从南阳买来的,一块送去京城,再找人去皇上跟前说我们眼中没有皇上,皇上一生气,我们两个都要被治罪。
    有了好东西,应该第一时间孝敬给皇上,江云康和白轻舟则是先想着挣钱,确实是个把柄。
    所以我也上了一封折子。江云康庆幸自己做事喜欢留一手以防万一,咱们给南阳王卖完的时间并不久,我在折子里写,虽然几个月前就制出细盐,但没有第一时间就上贡,是怕会有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后,确认没问题了,才敢让人送去京城。
    而江云康没有马上和白轻舟说明,就是做戏要做足,让钱明远知道他们急上眉头,这样才会安心。
    给皇上进献的东西,特别是入嘴的食物,确实要一再检验。
    而钱明远的信,和江云康的折子,比的就是一个先机,看谁先送到皇上那里。
    好在京城的钱家也要等钱明远送的细盐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后,才敢去弹劾江云康和白轻舟,便给江云康抢了个先。
    皇上前两日便收到江云康的折子,不过并没有在意江云康写的内容,新余产的盐,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故而皇上没当一回事,看过后就把折子丢一旁。
    直到钱明鹤的弟弟带着新余来的细盐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才又想到这个事。
    听到钱家人说江云康和白轻舟欺上瞒下,皇上年纪大了忘性大,一时间还没想到前两日收到的折子,还是身边的内侍提了个醒,才突然想到。
    这么一来,皇上看钱家人就不爽了,人江云康明明有想着上贡,钱家却说江云康和白轻舟是黑心的。加上这些日子,恭王的手下不断生事情皇上当场骂了钱家人,便晕厥了过去。
    皇上一晕,便给于家和太子找到了机会,找了几个罪名直接安到钱家人头上,又暗讽钱家这是得了恭王的旨意,要谋害贤臣。
    又有聪明一点的,问钱家为何知道细盐的事,连京城里都没有,钱家却能弄到细盐。
    一时间,钱家和恭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砸了个大窟窿出来,被太子的人咬死不放。
    而林氏,就在这个最乱的时候,和张明英一起出发去新余。
    虽说接到江云康的信有几日,但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去请示嫡母和承安侯,还得收拾东西。
    她这一走,京城的产业便管不到了,临仙阁和绸缎庄只好让娘家帮着打理,每年拿分红就是。
    还有其他衣衫行囊,也要收拾一些。
    除了收拾行囊,还有顺顺的问题。
    从大哥和胡家定亲后,胡家姑娘就经常上门和大哥的三个孩子玩,顺顺和胡家姑娘慢慢熟悉,却还是粘着安儿。
    原本是想着等大哥成亲后,再让顺顺回大房去,但现在林氏要走,只能提前和顺顺分开。
    带了那么久的孩子,林氏也是有些不舍,但不舍归不舍,夫君都来信让她去新余,必定是有夫君的道理。
    好在顺顺还有两个姐姐,因为大姐儿总怕林氏抢了弟弟,故而时常过来探望顺顺,和顺顺感情倒是不错,便让顺顺先和两个姐姐住。
    林氏这边有那么多事要准备,张月英也是一样。
    张侍郎不舍女儿去新余吃苦,但又知道京城里形势严峻,只好让张夫人帮着收拾行囊。
    不过长公主说,此事不宜高调,不用带太多东西,终有一日要回京城,带来带去也麻烦。
    等两家人都准备好,便到了这个时候。
    林氏有自个的马车,她和张月英说来往也常来往,但或许是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养不同,很多意见不能说到一处去,便各自乘马车去新余。
    这边林氏出发了,也同时派人去给江云康送信。
    等江云康收到信时,已是半个月后。
    和林氏的家书一起到的,还有皇上的旨意。
    京城的钱家为了自保,只能推出钱明远来挡事。
    白轻舟收到旨意后,当即带人去钱家抓人。
    钱明远偷盗官盐,污蔑官员,每一条都是重罪,在白轻舟到钱家的时候,钱明远还在妾室的怀里调笑。
    白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钱明远错愕地看着白轻舟等人,急忙忙穿上外衣,从软榻上下来,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
    钱明远,你就别乱叫了,你偷盗官盐,还污蔑本官和江大人,这些罪名,京城的钱家全都招了。白轻舟说到这个,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来新余那么久,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钱明远,少了钱明远这个刺头,剩下的人总会老实一点。
    钱明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是,怎么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不可能这样!
    明明是堂哥他们要他这么做,他好不容易收集了证据,现在却成他的不是?
    钱明远还想大喊,但已经被两个衙役给按住,用麻绳捆住压走。
    而白轻舟继续带着人轻点钱家的家产,虽说是钱明远犯事,但有人又给皇上列举了一些钱家的奸商嘴脸,比如之前的粮食涨价,光是这一件事,就让皇上勃然大怒,要白轻舟抄了钱家的家产。
    商人的社会地位本就低,皇上要抄就抄,新余百姓也纷纷叫好,大家伙可都记得钱家带头涨粮价的事。
    钱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皇上虽没有要其他钱家人性命,但没了家财护身,在新余又不得民心,好些人往外逃了去。
    钱明远被关到府衙的牢里,哭喊了两日,都没人搭理他,每日只有送饭的人。
    直到白轻舟抄家结束,江云康才去牢里看钱明远。
    之前的大牢被毁坏,现在的就是几个简易的木头房子,最近天气热,江云康到的时候,钱明远恹得像只瘟鸡,脸色苍白又无力。
    江云康搬了张凳子坐在大牢外,让人给钱明远端来一碗干净的水。
    这个时候的钱明远,也顾不上有毒没毒,爬过去一口喝完。
    等嗓子舒服一点,便恶狠狠地等着江云康,扯着嗓子道,江云康,你这个歹毒小人,如今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来做什么?
    来看你笑话呗。江云康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不然还能来干嘛?
    你!
    钱明远两手紧紧抓住木栏,你莫要太嚣张!我要上京城告御状,你们以官压民,不得好死!
    钱明远,嚣张的人是你吧。
    江云康看钱明远愤怒,心里还蛮爽快,他和白轻舟一样,刚到新余时压着火气干活,现在看钱明远这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帮忙在皇上跟前添了几把火,如果不是你处处做对,我又何至于将计就计?
    你不去偷官盐,我也拿不到你的错处。况且这次的事,还有其他人在落井下石,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江云康确实不知道是谁和皇上说钱家涨粮价等事,新余和京城隔了大半个月的脚程,古代又没有手机,消息闭塞只能靠书信。
    一时半会,江云康还不得而知。
    不过钱明远落败是事实,钱家注定要退出新余。
    钱明远咬破嘴唇,眼眶猩红,到了这会,他也能明白大部分,主家是拿他出来顶事,不会再救他了。
    想到这里,钱明远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但还是忍住没有抽泣。
    钱明远,我问你,之前北狄人破城,为何沿途街道都被损毁,只有你们钱家的广汇钱庄没有事?江云康并不是吃饱没事来看热闹,刚才的话只是气钱明远,这会的问话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但他刚说完,钱明远立马背过身子,好像很害怕一样,不肯看他。
    江云康早就料到钱明远会有这个反应,起身走到钱明远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明远乱糟糟的头顶道,你是注定要死,但你有妻儿,有老父。钱家没了那万贯家财,可没人能护得住他们。
    若是你识趣一点,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安排走。
    你乱说什么,这能有什么事?
    钱明远大声道,他们抢了钱庄的钱,这才放过钱庄。
    若是如此,你在怕什么?江云康一直在想这个事,若是钱家人和北狄有所勾结,真要让恭王上位,新余城还是不是历朝的,那可就不知道了。
    既然江云康在朝为官,便希望上位的至少能明事理一些。
    没有明君,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是拼了命,也守不住这剩下的半壁江山。
    我没有怕,我才没有怕。钱明远嘴上说着不怕,却往角落爬去,江云康你个卑鄙小人,若是你敢动我家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钱明远开始咒骂,江云康听得皱眉。
    见钱明远不肯多说,便知道问不出什么。
    江云康转身离开大牢,钱明远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死路一条,就是这钱家背后的事,还需要用时间去查。
    查钱家的事,并不是江云康最重要的事。
    从钱家被抄,到钱明远砍头,前后还没有十日。
    而钱家的那些家产,全部都充公。钱家在新余经营多年,白轻舟带人抄出来的家财,用了好几本册子才记录完。
    这些钱大部分都送去京城,以充国库。不过钱家留下来的土地和宅院,便都是新余府衙的了。
    钱家宅院不亚于承安侯府,陈设还更奢靡一些。
    江云康和白轻舟都是要干实事的,也没个厉害靠山,谁也不敢去住钱府,便让人把钱家宅院隔开,分开出售,得来的钱财再充公。
    等这些事都办得差不多时,江云康见到了林氏的陪嫁小厮。
    小厮说林氏的队伍再有两三日便会到新余,让他先来新余报个信。
    第111章
    江云康得知林氏快到, 这才想到这段日子太忙,连宅院都忘了买,赶忙找了庄宅牙人看房。
    好在他和白轻舟在新余积累的官声不错, 庄宅牙人听说是他要赁房,都很热情地给他介绍。
    等林氏到了新余,带来的人也会多。
    屋子不能太阔气, 但也不能太简陋,还得同时要两间相邻的, 因为徐放也要一间。
    城南新修了一批房舍,还有新建的, 江云康看来看去,想着要安静,又不能离府衙太远,最后在东南方向赁了两间宅院。每间都是三进的小院,因为修缮过,屋里陈设都很新,但是没啥家具, 全要新买过。
    想着林氏和张月英还有两三日就到,全部置办好已不可能, 江云康便让人先置办了厨具还有床,其余的,等林氏来了再说。不然他的眼光, 不一定得林氏她们的喜欢。
    想着马上能见到妻儿, 江云康便很兴奋。
    许久没见,也不知道安儿还记不记得他。
    白轻舟看江云康每天笑眯眯的, 每次都要打趣两句。
    而林氏也是同样期待。
    她幼时跟着爹娘跑过商, 故而跋山涉水那么久, 人也还好,除了有些疲惫,人也没瘦。
    安儿倒是瘦了一些,不过安儿身体壮实,瘦了一点也还是白胖可爱。
    张月英就连续水土不服,面颊小了一圈,每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后来还是林氏弄了点开胃的吃食,张月英才舒服一点。
    因为这个,两个人关系又亲近一些。
    要到新余这日,林氏起来时,听彩萍说张月英天没亮就起来,不由笑道,她是新婚没几天就分开,自然想念徐世子,怕是昨儿一晚都没睡。
    您就不想三爷?彩萍打趣道。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林氏详装生气,不甚用力地拍了下彩萍。同时心里也叹气,哪能不想呢。
    今儿林氏特意上了妆,出门时,瞧见张月英也是精心打扮过,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妹妹今日好似格外娇艳呢。林氏抿唇笑道。
    张月英低头不语,等林氏走到身边后,才小声道,姐姐可别打趣我,你也一样。
    两人从二楼下去,停在一楼等马车,彩萍牵着安儿在玩。
    安儿每日起来都要念叨一句顺顺,不过小孩儿忘性大,加上这段日子张月英总有小玩意给他,便有点缠张月英起来,见到张月英就甜甜地喊婶婶,去牵人。
    等书砚说都准备好了,林氏一行才往外走。
    但林氏刚到客栈外,就看到一个少年,拖着一方破竹席,身上的孝衣看着也是捡来的,她于心不忍,让书砚送了五两银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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