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曾砚昭说:下班以后,去停车场,没见到车。就出来走一走,看看能不能等到你。
    郁弭听得心中泛暖,放开他,带着忐忑问:为什么?
    嗯?他疑惑,我说过等你回来的。
    那是郁弭去市区以前,曾砚昭说的话。原本以为那只是临别前的客套,但是没有想到曾砚昭是真的等。
    一时间,郁弭的心情变得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捧着曾砚昭的脸,认认真真注视着他。曾砚昭的双眼像是泉水一样澄澈,在夕阳的照耀下,似有剔透的光。郁弭看见他的隐形眼镜镜片了,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好笑之余,又是感慨万千。
    曾砚昭静静回视着他,心底有些迷惑,久而久之,他看见郁弭皱眉,更加奇怪了。
    想什么?曾砚昭问。
    郁弭放开手,匆匆地笑了一笑,转身道:没什么。先上车吧,我们回去。说着,他兀自往车走。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油,驾驶和副驾驶的车窗是开着的。因为这车是旧款了,车窗没有自动关闭的功能,所以郁弭把车停稳以后,窗户还开着。
    曾砚昭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想着是不是按按钮把窗户关上,却发现先一步上车的郁弭还没有发动汽车。
    已经放在按钮上的手指没有用力,毫无征兆地,曾砚昭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可是,郁弭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什么。他不太能分辨这加快的心跳究竟是因为忐忑还是别的,脑海里掠过打开门下车的念头,而既然他连车窗都没有关,当然也不会把手伸到门把手上。
    曾砚昭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转头若无其事地问:不走吗?
    啊。郁弭回过神,这才从兜里掏钥匙。
    曾砚昭看着他的动作,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裤裆上。那里没看出什么变化,曾砚昭反而在心里笑话了自己一番。
    等到郁弭把车钥匙插进车锁后,他望着窗外波光潋滟的河面,还有河对岸被晚风吹得婆娑作响的樱花树,因为心猿意马,连指尖处的神经末梢都开始发麻了。
    他该称呼曾砚昭什么?忽然间,郁弭连这个都有了疑惑。
    他希望能对曾砚昭有一个亲密一些的称谓,那不一定要是独一无二的,但一定要能够体现出亲密才可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郁弭扭头看向曾砚昭,他发现曾砚昭居然完全没有催促。
    小昭。这样叫完以后,郁弭看见曾砚昭的脸上浮动惊讶的表情,他索性解开了安全带,靠近道,小昭老师。
    毕竟比郁弭大了几岁,刚才突然被他这样称呼,曾砚昭既感到诧异又觉得有趣,而等到郁弭再次叫他的时候,他听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当郁弭的手指触碰他的耳垂,暧昧就变成了实情。
    曾砚昭的眼中透着疑问,有些微的不安,郁弭仿佛听见他轻声的发问。
    明天,你如果要拜忏的话,我和你一起好吗?郁弭仔细观察着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希望能在他回答以前,先窥见些许端倪,但现在,我真的很想吻你。
    听罢,曾砚昭抿了抿嘴唇。他不太惊讶,因为已经有过料想。可是,当看着郁弭真挚又火热的目光时,曾砚昭没有办法从这双映着夕阳的眼睛里回溯,自己是何时有过料想的。
    郁弭觉得自己知道曾砚昭希望的是什么。他不是不能接受亲密无间,而是希望能够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发生这一切。郁弭不想让曾砚昭为难,又贪图这一刻曾砚昭给的温暖,他说:就这一回。
    曾砚昭听了,微微努了努嘴巴,说:我不相信,你是骗人的。
    他表情的变化,他说话的语气,都让郁弭没有办法再克制心里的念头。曾砚昭说得没有错,他是骗他的。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曾砚昭已经了解了呢?
    郁弭自嘲地笑了一下,贴近他的面庞,鼻尖轻轻地往他的鼻尖上蹭了蹭。
    他悄悄抬眼,确认曾砚昭已经闭上眼睛,便不再犹豫地吻到这张唇上。
    上午郁弭的态度一度让曾砚昭心生畏惧,不过,等到这个吻落在唇上的时候,曾砚昭又不知不觉地产生侥幸的心理,猜测自己多半是杞人忧天了。
    郁弭还是很温柔。
    他的唇轻柔地落在曾砚昭的嘴上,随着指尖轻抚脸颊,他小心翼翼地轻啄他的唇瓣,像是吻一朵将要凋谢的花。
    曾砚昭的嘴唇是柔软的,舌尖像是透着兰香,郁弭能感觉他的舌在牙齿的背后微乎其微地颤动。他用舌往内挑动,终于在吻完全覆上这张唇时,和他在口腔中反复纠缠。
    渐渐地,郁弭几乎要压往曾砚昭的身上。他感觉曾砚昭愈发地往座椅里陷,为了能够更加靠近,他不得不抚摸曾砚昭的脸颊、颈项。
    曾砚昭还没有习惯亲吻,没一会儿气就喘不匀了。他想要稍微暂停一下,又不知道怎么提醒,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哼声,声音反而全被郁弭吞了去。
    忽然间,曾砚昭感觉绑在身上的安全带松开了。他睁开眼,紧接着便感觉郁弭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他紧张得抓住郁弭的T恤,唇舌的缠绵却让他忘了怎么发出声音。
    夕阳暖暖地照进车内,远处传来鸟儿的鸣啼,叽叽喳喳的。
    周遭的吵闹和静谧,使曾砚昭浑浑噩噩。他像是落进一个五光十色的空间里,晚风温柔、夕照和煦,所有的观感都被无限放大,而郁弭的吻尤甚。
    他明明已经感觉到郁弭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却想不起拒绝。
    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想出什么法子,既可以不中断这样的美好,又不至于令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他只能听之任之,心中有些微的凄楚,又在转瞬之间被郁弭掌心中的热拂去。
    嗯曾砚昭用力揪住郁弭的衣服,终于靠这一声呻吟获得喘息的机会。
    郁弭珍惜地注视着他,目光不住地在他的脸上留恋,等他下一步的发落。
    曾砚昭没什么可说的,明明已经暂停了亲吻,呼吸还是不顺畅。
    他仍揪着郁弭的T恤不放,而被拉扯的布料紧贴着郁弭的身体。他垂下眼帘,看见郁弭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不定,隔着单薄的布料,不管是胸脯还是腹部的线条隐约清晰。
    曾砚昭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声音喑哑,道:你出汗了。
    很热。郁弭用指尖擦掉曾砚昭额上的几颗汗珠,问,你热吗?
    好不容易,曾砚昭觉得自己能稍微好好呼吸了。他轻轻点头,答说:热。
    话音刚落,郁弭便再次吻了他。
    第39章 一重帘10
    阳光的热赤裸裸地打在曾砚昭的身上,唯有被郁弭遮住的部分是凉的。这又凉又热的感觉,伴随窗外吹来的带着温暖的风,令身体的知觉变得空泛。
    因为时而温存,时而热烈的亲吻,曾砚昭渐渐觉得口干舌燥。郁弭时不时落在他眼睛或下颌的吻,又是皮肤上的另一种感受。曾砚昭常常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是什么滋味,郁弭就像是怕他清醒似的,再次将热吻送到他的唇边。
    浑浊的、沉重的呼吸,分不清是谁的。郁弭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曾砚昭衬衫上的一些纽扣,他当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颗,只知道郁弭的手肆意地在他的腰腹摩挲。
    他的掌心灼热,身体的热也直白地笼在曾砚昭的皮肤表面,曾砚昭不觉得冷,曾试想松开拉着郁弭衣服的手做一些拒绝,但是才一松手,便感觉郁弭把他更近地揽进臂弯里。
    曾砚昭本能地抬手想推开,双手才放在郁弭的胸口,手指就好像被厚实的胸膛吸住了似的。他的手僵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竟忍不住在指节上施加压力,看看能不能抓牢一些什么。
    隔着布料,那些遗留在曾砚昭脑海中的线条轮廓在他的掌心下有了具象。他的心噔地跳了一下,正巧郁弭扶着他的后颈,将舌尖深深探入,他仰着脸用舌和他在彼此的口腔中缠绵,被亲密的距离压得酸痛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于是,连对腹部和腰背的想象都变得具体了。
    曾砚昭可想而知坐在驾驶座的郁弭为了能把他抱进怀里,身子扭曲到了什么地步。他怜惜着,也贪婪着,在那些仿佛静止的、克制的触碰中,迁就郁弭,投入他的怀中。
    作者有话说:
    1010
    第40章 一重帘11
    窗外纺织娘和蟋蟀的叫声打破了车内长时间的沉默,河畔青蛙咕呱咕呱的叫声同样突兀而刺耳。
    曾砚昭感觉手上和身上都渐渐干了,但皮肤依旧留着明显的附着感。
    他摊着双手,身体内的燥热已然平息,也觉得将他抱着的郁弭慢慢变得平静了。
    过了一会儿,郁弭轻轻地放开他。
    两人目光相触的一刹那,郁弭害羞地抿了抿嘴唇。
    曾砚昭也有些窘迫。他坐回原处,低头整理凌乱的衣物,把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地扣好时,看见腹部的痕迹,又犹豫了一下。
    车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余晖散去以后,天地间朦胧一片,仿佛一草一木都被薄薄的纸张笼罩。
    郁弭整理好裤子,看见有蚊子在窗外飞舞,在一只蚊子要飞进副驾驶的窗里前,伸手驱赶,又急忙关上了车窗。
    曾砚昭被他的动作吓得愣了一下。
    很快,郁弭把车里的空调也打开了。
    徐徐的凉风吹在他们的身上,曾砚昭茫然地望向窗外,见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在梢头,长庚星也在天边静静闪烁。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空泛的,大脑有一些些混沌。
    这感觉从他懂事以后就从来没有过。他模模糊糊地想,这算不算得上另一种新生。
    郁弭看他一直望着窗外发呆,两眼无神,心里顿时害怕极了,说:对不起,我以后
    听见郁弭说话,曾砚昭的眼睛动了动。他斜眼看向郁弭,后者不知怎么的,没有把话继续说完。
    想起之前他们有过的一些分歧,曾砚昭安慰说:我是愿意的,所以不用道歉。
    郁弭半信半疑,想了想,说:以后我会先在酒店订一个很好的房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会忍住的。如果我再这样,你、你就打我好了。
    他的愚钝让曾砚昭忍俊不禁,忍笑道:为什么是酒店,不是在家里呢?
    郁弭脸红,嘟囔道:你还要过几个月才回家呢。
    曾砚昭错愕,只觉得他的直白过于可爱。
    但是,这无意间地说起,曾砚昭忽然想到,等这里的项目结束以后,自己势必要回析津了。而郁弭如果不继续在常觉寺当志工,他要去哪里?他的家乡在何处,他是不是要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原来,这些他竟是从来都不知晓的。
    哪怕这样,他和郁弭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郁弭的言下之意,仿佛是即便他回析津,他们也不会分开。那他是有了什么打算吗?曾砚昭欲言又止地看他,俄顷,问:车上有湿巾吗?
    有,我找一找。话毕,郁弭把身子探到副驾的前面,打开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一包已开封的湿纸巾。
    郁弭抽取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又把衣服的一些痕迹擦掉。弄好以后,他拉过曾砚昭的手,低着头,用新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起来。
    车内的光线太暗,郁弭擦了一会儿,打开照明灯。
    橙色的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把郁弭的认真和细致都照得分明。曾砚昭趁着他低头,观察着他的行为。
    忽而,郁弭解开他的衬衫纽扣,他怔了一下,见郁弭是要把他的身上也擦干净,不禁耳热。
    比起郁弭坚实的腰腹,曾砚昭的肚子是柔软的,瘦得好像只剩一张皮囊般,连肋骨都能隐约看见。
    郁弭虽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却根根分明,曾砚昭静静看着他的睫毛,腹部每次被湿纸巾擦过时都有些痒,而他一旦紧张得屏住呼吸,又使得他的消瘦更加明显了。
    曾砚昭有些难为情地抿紧嘴巴,忽而听见郁弭问:你平时真的一点肉都不吃吗?
    和别人吃饭的时候,偶尔会吃一点吧。曾砚昭小声回答道。
    这声音细微得像是小孩子做错事后的狡辩,郁弭几乎忍不住要把他抱进怀里揉一揉。
    看郁弭把纸巾丢进车载的迷你垃圾桶里,曾砚昭赶紧扣好衬衫的纽扣。
    他动作的仓促让郁弭感到无地自容,双手抓在方向盘上,脑子却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
    要回去了吗?曾砚昭的脑海中闪过疑问。这疑问有些蹊跷,曾砚昭将这念头撇去,转身拉过安全带系上。
    等他扣好安全带,他发现郁弭正看着自己。
    砚昭郁弭说着,拉起他的手,往掌心吻了吻。
    曾砚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这才确认刚才的不舍是真的。他把手轻轻地放在郁弭的脸颊,说:我很开心,谢谢。
    郁弭听罢怔住,心里自然还存有怀疑,却不能忽略这言之灼灼的甜蜜。他微笑点了点头。
    等他们回到常觉寺,寺里的洗心钟已经敲过了。
    寺中虽然有经行的僧人或居士,可没有言语,反而是山间的夏虫叫声分明。
    往居士楼走的路上,郁弭愈发舍不得,心情也愈发沉重。他知道曾砚昭之后一定又会去拜忏了,可这回他不像上回那样憋屈,反而觉得对不住曾砚昭。
    郁弭又想起曾砚昭说他骗人,只得在心中苦笑。
    奈何,如果他将一切的冲动都归咎于曾砚昭的纵容,那未免太卑鄙了。这次一定要说到做到才行,郁弭暗自懊恼着。
    没有想到,等他们快走到居士楼,曾砚昭忽然停下脚步。
    郁弭意外地看向他。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曾砚昭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他。
    郁弭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先收到曾砚昭送的礼物,连忙激动地接过锦囊。可东西刚到手里,他就猜到里面装着什么。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沉淀不少,他解开锦囊,倒出里面的一串佛珠。
    这是我串的,也请住持开了光。曾砚昭说。
    郁弭的心里五味杂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
    见他久久不出声,曾砚昭不由得担心,解释道:不是叫你跟我一起信佛。它也可以当做护身符戴着,保佑你平安顺遂。
    他语气里的紧张令郁弭心扉荡漾。
    谢谢。郁弭把佛珠戴在手上,想起曾砚昭戴的和这串一样,也是星月菩提,更是开心,挺合适的。
    看见他笑,曾砚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微笑说:嗯。平时不戴的时候,放回锦囊里保存就好。
    郁弭说道:我会时时戴着的。
    他认真的表态反而让曾砚昭尴尬,解释说:不是时时都应该戴的。有些时候,还是不戴的好。
    郁弭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洗澡和做苦工的时候吗?
    嗯。还有曾砚昭抿了抿嘴巴,像刚才在车里那样亲热的时候,也是不宜戴的。
    听罢,郁弭怔住。他急忙看向曾砚昭的手腕,确认后者的腕上确实空空如也,这下想起来原来从傍晚见到曾砚昭时起,他就没有戴佛珠手串。
    郁弭的胸腔发热,问:你的手串呢?
    放在屋里,曾砚昭淡然地笑了笑,没戴出来。
    郁弭握紧手中的空锦囊,热切地注视他的双眼,说:你真是愿意的。
    他从容地点头,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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